季子清没想到冷如器刃的裴暮能说出这样的一番话。看似无情的他,实则最为深情。
也许冥冥之中,造化弄人,裴暮如今面临着和他那时一样的境地。如果去爱,就得接受对方的多情,如果接受不了,那此后天高海阔,自是两地生欢。无论是选择哪一方,都是痛苦的,他那时选择迁就,裴暮呢?
“我不会与他成婚。”
惊蛰的一句话打断了季子清的思绪,他睁大了眸,不可思议地看着一脸平静的惊蛰。
这段时间,他作为一个见证者,旁观者,很清楚裴暮对惊蛰有多么的深情忠诚,惊蛰对他亦是十分在意,为何?明明一切都已经结束了,她与裴暮之间的误会也解开了,惊蛰却不愿意与裴暮成婚么?
惊蛰说完这句话后目光放空,仰头呆呆地看着屋顶,又什么都没有看进去。
“现在这样不好吗?你们都活着,都在我的身边,我就已经满足了。只是一个仪式罢了,没必要和裴暮成婚吧。”
听见了惊蛰的话,季子清先是一愣,而后冷下眉宇,“惊蛰,我们不是你的禁脔。子清留在宫中,是因为你对国事尚且不明晰,才想要助你一臂之力,而裴暮,他一介将军,长居宫中,对他也是有影响的。若你对他无意,还须早日表明,免得日后惹出后患来。”
“嗯……你说得没错……”
无论季子清怎么说,惊蛰还是那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她在袖中暗暗抚摩着自己的手,一下又一下重重地掐着,但痛感并不是及时反馈到了她的神经中。
惊蛰忽然站起身,面朝着季子清走去,在季子清呆愣之际一把抱住了他,只是稍触即散,她能感受到季子清的身躯变得僵直无比,虽为恼怒,但因着他向来的君子风范,怒而不发。
就这一瞬间就够了。
惊蛰的眸光微动,瞥向窗外那一小片阴影上,等到阴影离去后,惊蛰才笑着对季子清道歉。
“只是抱一下嘛,我一名女子都不在意,你就更别放在心上了,再说好朋友之间抱抱怎么了!”
闻言,季子清的神色古怪得紧,惊蛰向来豪放不羁这点他很清楚,但从未这般轻浮过。是他看错了她?还是说……这是惊蛰故意摆出来的假象?
季子清忽然明白了惊蛰的违和之处在哪里,他面色阴沉,忽然趁惊蛰不备,将她的双手,从袖间扯了出来。
这双手,折过花,持过针,熬过药,应是秀白无暇的,可就在惊蛰白如皓雪的手腕内侧,多了一条狰狞可怖的黑纹。
“这是什么?”
惊蛰冷淡地抽回手,“没什么。”
“那你为何一直要藏于袖中?还有你方才吃葡萄的动作很僵硬,就好像……”
后面的话,季子清说不出口,就好像她无法控制她的手指,所以就连吃葡萄时都是拿起一个,直接扔到嘴里,整个吞下,与一般人的吃法不同。
季子清蓦然回想起此前有一次惊蛰为潇月施针时也是这样,就连银针都不小心落到地上去了。
惊蛰医术高超,绝不会犯这样低级的失误,季子清只当是惊蛰医治的人是潇月,心绪被拨乱了。可仔细想来,如果惊蛰憎恨潇月的话,她大可一开始就不去救潇月,任由着潇月化为蛊人。
所以,她当时是处于无法自控的情况。
“惊蛰,我季子清向来视你为好友,所以我不希望你对子清所有隐瞒。”
季子清说得很是真挚,逼得惊蛰不得不正视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