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的,第一次看见寄容的时候,脏兮兮的脸上只有那双眼睛明亮又赤诚,只看一眼,她这辈子就忘不掉了。
时光静静流逝着,天光乍破时,寄容终于醒来,柳朝云轻轻触碰着眼前这个让她觉得既陌生又无比熟悉的人,她悲切地笑了声,无助地躺在了寄容的怀中,她们分明近在咫尺,心又好似远隔天涯:“容容,再抱抱我吧,我有些冷。”
依偎着的两人,暗红色的凤冠霞帔与绿衣纱裙紧紧纠缠在一起,她们只余彼此。
门外孩童们还快活地唱着歌谣,屋内寂静地连一点呼吸声都听不见,天边的曙光不吝惜地将光芒照射进房中,柳朝云被那光刺痛了双目,才缓缓动了动迟钝的身子,她仰头望着寄容平静的面容,低声道:“容容,长庚星等不到她的启明星了。”
寄容永远活在了十八岁,她却要慢慢变老了。
她的启明星于十八岁那年彻底坠落,而她也终将沉沦于这黑暗中,不见曙光。
远处传来脚步声,随着脚步声渐近,柳暮雨走了进来,他看着眼前的一幕,寄容同往日一般站在姐姐身旁,他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劲,又说不上来。
他没有多想,急急地嚷道:“阿姐,你不要嫁给谢宁好不好,谢宁这个卑鄙小人,哪里配得上你。”
“你不想我嫁给谢宁?”柳朝云低垂着眉目,全身上下都被嫁衣裹得严严实实,那身嫁衣流光溢彩,红得夺目,像是由血色织就,她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波动,“可你知道吗,有些事情,光是用嘴说,是最没用的。”
柳朝云的话像是意有所指,柳暮雨一时愣住了神,他望向柳朝云的面容,想看清她脸上的神色,却见她抬起了头,脸上带着些淡淡的笑意,仍旧是往日的模样,还是平日里那个温温柔柔的阿姐,好像他刚才听到的话都是错觉一般。
“阿暮,别总是说这些孩子气的话,爹听了会不高兴的,以后我嫁人了,爹的年纪也一天天变大,你也要学会承担起左阙的责任,”柳朝云语重心长地说着,柳暮雨很快把刚才她的反常忘了。
“阿姐,你别说了,你知道的,我又不喜欢这些,”柳暮雨不高兴地说着,他没有看到柳朝云袖子底下的双手,尖锐的指甲深深刺进肉里,他避之不及的,却是她一直趋之若鹜的。
寄容一直陪在她身侧,她穿着那身带血的嫁衣出嫁,头上的凤冠珠帘叮当作响,一串串琉璃的光芒熠熠生辉,她脸上挂着端庄的笑,挑不出半分错处,她像是个被装饰得华贵的物件,别人只会看见她的外表的雍容典雅,却看不见内里的破败不堪。
谢宁朝她伸出手,接她上轿,平日里冷静自持的脸上是难得的欣喜,柳朝云亦是笑着看他,双目柔情似水,眼里俱是情意,一双璧人,看着郎情妾意,再相配不过,可这幅表象下,又能有几分真心呢?
……
两年之后,密林内。
双方对峙着,柳暮雨癫狂地看向无独,眼里的恨意几乎要化为实质,他厉声说道:“当初便该要了你性命,若非是你,阿姐怎么会死,谢宁,你该死。”
“逼死朝云的只有我吗?”无独没有被他话中的恨意吓到,说起妻子的死,他依旧没什么波动,冷心冷肺的模样更是刺激到了柳暮雨。
可柳暮雨却无力去反驳,像是被人戳中心中最隐密的痛楚,他整个人都失了气力,凄声说道:“是我们害死了她。”
绷紧了的弦,早晚是会断的,阿姐从来都把心思藏在心里,他以为阿姐的愿意就是真愿意,柳暮雨无数次在回想,或许他也是知道阿姐内心的不甘的,只是他忽略了那些,下意识选择了对自己最好的那条路,他习惯了阿姐的容忍,把一切都当做了理所当然。
阿姐出嫁之前说的话,那是她第一次说出自己心里的想法,却被他忽视,若是他那时候,当真能够不管不顾地拦住阿姐嫁给谢宁就好了。
来不及,他明白得太晚了。
老阙主在此刻似乎恢复了片刻清明,他走至柳暮雨身前,笨拙地摸了摸柳暮雨的头,他指着徐琦,想让柳暮雨去看,一遍遍急切地说着,像是要告诉柳暮雨,又像是要说服自己:“暮雨,你看,朝云在这里,她一直在这里,没有离开。”
柳暮雨哀伤地看着老阙主,失血过多的脸上透着木然的死寂,他闭上眼没有戳破老阙主的幻想,亦不曾去看徐琦,说道:“对,阿姐一直都在我们身边。”
徐琦不想打破一个老人家最后的期翼,她心肠很硬,这时候却难得柔软起来,这样活着和死了也不知哪个更好些。
人似乎总喜欢重蹈覆辙,一次次做错选择,却不能回头。
徐琦看不到无独面上的表情,却已然听出他声音里的不耐:“柳暮雨,过去的事情不必再提,如今你已经是强弩之末,还不束手就擒,只要你认输,我不会伤害左阙的人。”
柳暮雨还未曾说话,他身后的左阙众人却道:“阙主,我们世代侍奉左阙,若今日你束手就擒,换了我们苟且偷生,纵使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