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一辙的乌黑双眸中生出的依赖，委实楚楚动人。
哪怕东君心中明白，素瑶绝非表面上这么柔弱，心却不由自主地软了下来。
她一牵一引，动辄得咎，都轻易挑动着他的心绪。
他生来放荡不羁，却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会被人拿捏在手中，还觉得心甘情愿。
他有很多话想要问她，可见到了她，又觉得，什么都不必问了。
“灵灵寻到了一处温泉，还跟我显摆呢，正好囡囡睡着了，要不要去看看？”东君抚着瑶姬的发丝，在她耳边轻声询问道。
温热的气息撩拨着瑶姬，她想要逃避这酥麻的痒意，身子却舍不得离开他，乖乖应答：“要去的。”
他牵着她的手，肆意徜徉在山林中，温泉藏在隐蔽处，热腾腾的雾气上升着，层层的雾成了遮掩视线最好的工具。
“喜不喜欢？“东君带着热气的身子贴近了她，眉眼中透出的危险的意味，让她浑身都滚烫起来。
泉水很深，她在泉中沉浮，只能依托着身边的人才能站立住身子，东君吻去她睫毛上晶莹的泪珠，喉间更加干渴，听到她口中泣不成声的话，爱怜地说道：“素瑶，别怕，我在这里。”
即使他才是这危险的源头。
不知过了多久，天已暗沉，素瑶太累了，昏睡过去，他抱着素瑶，回到了神殿中。
他看着床上一大一小两人的身影，睡梦中的素瑶不安地蹙着眉，好像有什么痛苦的事情一直纠缠着她，就连梦里都不肯放过她。
东君触上她的眉心，轻声问道：“素瑶，你究竟隐瞒了我什么？”
床上的人没有给他回应，东君知道，她就是醒着，也不会说的。
他们之间，看似他处于上风，实则掌握着全局的一直都是素瑶。
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安静站在人群中，不经意地扫过他的身影，微微露出个笑来，温和有礼地对他点头示意，一眼就闯入他的心里，她是天边的皎月，也是巷尾的灯火。
自此之后，他的人生里不再只有晦暗，她成了藏在心里最不见天日的秘密，成了流连于唇齿间反复回味的甜蜜。
本不该产生交集的两人，却因为这一眼走到了一起。
他们所在的氏族内上下等级森严，分五蕴、六廻、七汩。
其中五蕴为首，六廻次之，七汩最末，而族长又凌驾于三者之上。
瑶姬为七汩，身负玉玑玄脉，才勉强成为神女候选之一，落着个不尴不尬的位置，可凭她原本的身份，注定只能与神女的位置失之交臂。
她或许能够凭借着曾经神女候选的身份，还有出众的容貌，嫁个地位不错的男人，可能依靠自己站稳脚跟，谁又愿意依附于旁人。
少族长的另眼相待，是她未曾想到的，他就像一团莽莽撞撞的火，闯入她的生命。
她对东君的心意心知肚明，却偏装作不知，还故意要嫁给旁人。
“你到底想要什么？”那时东君盛怒之下，一把扣住了她的腰，深沉的眼眸故作凌厉，可眼里满是委屈，像是要哭出来了。
看着眼前的东君，她想到自己养大的黑蟒，块头魁梧吓人，看似威风凛凛，实则你的手刚伸出来，还没摸到它身上，它就忍不住要缠着你撒娇了，一人一兽，还真是莫名的相似。
她能感受到他的真心，也会因此而心软。
可想到妹妹连情，还有四个虽无亲缘，却从小一起扶持着长大的兄弟，她就又硬起了心肠。
她不愿他们再过寄人篱下的生活，看别人的眼色仓皇度日。
一旦她说出真话，东君对她可能再也回不到当初，她还是说了：“我要成为神女，氏族唯一的神女。”
她想着利用他，却不想欺骗他。
东君凝视着她，像是此刻才看清她的真面目，他又变回了往日那个令人难以捉摸的少族长，他不置可否地笑了声：“就为了这个？”
“你想利用我，就要付出代价，”他轻轻抚上她白皙的脸颊，强迫着她抬头看自己。
她轻易看出东君强硬态度下的患得患失，可她总是知道该用怎样的态度来应对他。
她倾身上前，轻轻巧巧的一句话就平息了他的不安："少族长，既有珠玉在前，又怎堪鱼目为伴，我要嫁的只有你。"
"好好当你的神女，那个位置可不是好坐的，"东君从她身边擦身而过，冷冷落下这句话。
他们的关系，直到囡囡出生，才渐渐破冰，再后来，再后来怎么了呢？
她从睡梦中惊醒，看着身侧酣睡的东君，在黑暗中，泪水顺着脸颊划过，滴落到床上。
再后来，他们就没有后来了。
她赤着脚从床上爬起，一步步往外跑去，她心脏砰砰跳动着，心中有个声音指引着她往前，她不顾一切奔跑在廊中，终于在尽头，她看到了那个月光下站着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