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满头华发，她青丝如故，命运给他们开了个巨大的玩笑。
东君回头看她，不发一言。
"你没什么想问我的吗？"六十六年过去，瑶姬想过无处次他们相见的情形，却没想到，真正见面时，他们会是相对无言。
"当初你嫁给我，只是为了成为神女吗？"东君说这话时，神色中带了些迷茫，"素瑶，让你们彻底消失，这种真实我究竟要它来做什么？"
"少族长，我给你留了一样东西，等你找到它，你就会明白，我嫁给你，是为了什么。"
"我知道，你不想我们离开，可六十六年过去，你还是来了，你心里已经有了决断，不是吗？"
他不能看着他的族人一遍遍深陷在轮回中，一次次承受死亡的痛苦。
年少时，他以为人定胜天，这世上没有什么值得他委曲求全的。
直到族灭人亡后，他还是学不会低头折节，依旧是当年那个一身傲骨、睥睨万物的东君。
可他明白了，人活一世，不是总为了自己的。
这一世，他注定妻离子散，既图不得快活，便图个心安吧。
"素瑶，我把囡囡的孩子带来了，她也身负玉玑玄脉，就由她来送族人最后一程。"
"我们的囡囡也当母亲了啊，"瑶姬眼中弥漫着淡淡的惆怅，"我感受到玉玑玄脉的存在，想着终于等到了下一任神女，没想到会是我们的后人。"
"有些事情，可能就是命中注定的，我们谁都逃不过，"东君扯了扯嘴角，眼中却没什么笑意。
瑶姬看着东君远去的身影，她再也支撑不住身体，摔倒在地。
她双眸无神地望着暗沉的天空，心中痛极了，却哭不出来，她喃喃说道："他还没有说囡囡在哪里。"
她看着囡囡从小小的一团，慢慢长成会跑会跳的小姑娘。
从呱呱坠地时只会哭，到学会一声声唤她阿娘的囡囡，去哪儿了呢？
她捂着抽痛的心，不愿去想，无形中的利刃割在她身上，看不见血，可一刀刀让她痛不欲生。
"对不起。"
她跪在地上无声地说着："囡囡别怕，阿娘很快就来陪你了。"
她蹒跚着起身，床上沉睡着的东君不知何时醒来了，他慢慢走近，抱起了她："素瑶，你能不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告诉过你不止一次，可你每次都会忘记，"素瑶靠在他怀中，听着耳边无比真实的心跳声，"不过没关系，这一次，一切真得都会结束了。"
"你什么时候告诉我的？"东君不解地问道，她却不想再说了。
一次次轮回里，唯有她记着发生的一切，她从痛苦到麻木，又从麻木到不甘，这六十六年里，是清醒着的折磨，她太累了，她真得很想好好睡上一觉，不必再醒过来。
"魂归来兮，魂归来兮，愿我族人，魂归故里，"她轻声唱着，慢慢闭上双眼，"少族长，带我去囡囡身边吧，我很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