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时已过,这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六道殿中,三方鬼帝聚首,高座上那个本该出现的人却不见踪影。
此刻徐琦正安然坐在院内,全然不管这镜花水月因为她的死讯,掀起了多大的波澜。
温予见她还能安安心心坐着,不免问道:“我不明白,你费尽心机演的这场戏,究竟是为了什么?”
“巷中的那个人,还有你故意落下的纸,这些谋算到底是为了谁?”
徐琦没有正面回答她的话:“我在见你之前,还见了一个人。”
她只说了这一句话,邱逸仙却似想通了什么事情,替她答道:“万法通明阁阁主,你是为他设的局?”
昨夜徐琦说见了故人,邱逸仙还不以为意,原来她从那时就开始谋划了。
林玠不曾参与她们的事,听得一脸疑惑:“此事还关乎到那位阁主?”
徐琦轻笑了声,满眼的狡黠:“昨夜我去见阁主时,故意露了行迹,让沈珏山安插在我身边的婢女瞧见,在此后不久,我就拿着一份地图遇上守镜人,还因此失了性命,换成你是沈珏山,你会怎么想呢?”
“你这是为了让鬼帝们怀疑是阁主害了你?”林玠被她这么一说回过味来。
“那张地图上画的,想必是避开守镜人的路线吧,可偏偏你拿着图,还是被守镜人所害,”温予无奈摇头,“这次你可让兰亭头疼了,沈珏山一向多疑,这一连串的事情同时发生,他想不怀疑兰亭都难。”
徐琦见她话中对阁主很是熟稔:“怎么,阁主还是温姐姐的旧相识吗?”
“我若说他是我旧识,你便会放过?”温予不答反问,言语之间并不想提及他们的关系。
“当然不会,”徐琦冷冷道,“被他人算计是我无用,他推我成为鬼主,让我变成众矢之的,我也承担这个后果,只是他也要知道,人虽然一向记吃不记打,可打得多了,也是会知道疼的。”
她望着逸仙、林玠二人,眼中压抑着怒火一闪而过,又恢复了平日的冷静:“他算计我不要紧,可不该再想着利用我的朋友。”
她心中明白得很,阁主派小叶子告诉逸仙他们,方若云是杀害赵修竹的凶手,不是因为他多良善,而是他想借着他们的手行事,他作壁上观,是怎么样都不会出错的。
逸仙和林玠当时一心想着救人,哪怕他们明知其中有诈,也不得不踏进这个陷阱。
“他一心图谋人心,便不知人心难测吗,我就是要他自尝苦果,”徐琦冷冷笑着,温予看着她这幅模样,一时竟是无言以对。
倒是林玠开口说道:“你能够摆脱鬼主的身份,从那里平安脱身,我就心满意足了,可为一时意气惹上他,会不会适得其反?"
"不是我们惹上了他,"徐琦淡淡地回道,"从我们踏入镜花水月的那一刻起,我们就成了他手中的棋子。"
邱逸仙蹙着眉,这一瞬间她也想到了很多:"他能来找我们告知方若云的事,那就说明他早就知道我们跟方若云之间的纠葛。"
"他既然能够准确掌握我们的动向,当初又怎么会对致淮的去向一无所知,他偏要舍近求远,推阿琦上位,又是安的什么心,阿琦说得不错,他早就想利用我们,谈何招不招惹,"邱逸仙冷了脸,任谁都能看出她心中的怒意。
林玠听了她这番话,也明白过来,倒抽一口凉气,这位阁主的城府如此之深,他们竟是不知不觉中就入了局。
叶致淮失踪,徐琦成为鬼主,一切看起来都顺理成章,没有人逼着他们去做,可所有事情无一不在把他们往绝境推去,他们深陷其中却不自知,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一点点蚕食,又无力挽回。
"好厉害的手段,"林玠低声说道,鬼冢中他眼见着叶致淮被人劫走,现在那份绝望又如实质般出现在他眼前,他肩部的伤口再次隐隐作痛,"面对这样的对手,我们真的可以赢吗?"
黑云压境,不见天日,可她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层层灰雾,看到了多年之前被囚困于高塔上的自己,她们的目光交汇之间,徐琦明白了对方想诉诸于口的话,她几乎没有任何迟疑,笃定又决绝地说道:"我不会输,无论以前,还是现在。"
高塔之上,那个孤寂的红衣女子已成过去,现在的徐琦,早已不是孤身一人,她目光望向林玠、逸仙二人,最后朝着罗浮山的方向看去,那里有着她的爱人,这一次,他也会帮她。
叶致淮似有所感地在红木棺中睁开了双眼,黯淡幽暗的棺木中,他双眸亦是深不见底,他眼里像是藏着一弯幽泉,引人探秘,又如一阵漩涡让人深陷其中,动辄间就会因此粉身碎骨。
严丝合缝的棺木被人从上方打开,莫连山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叶致淮危险的黑眸,可下一刻,那双眼中的危险就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瞬息之间消弭于无形。
可莫连山知道,刚才那股毛骨悚然的感觉绝对不是自己的错觉。
换作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