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雪晴已经肿起来的额头,一串眼泪就这么流了下来。
“殿下……”长公主还是那么心软,雪晴红着眼睛看向瑾安,“殿下是在为婢子哭吗,婢子不值得殿下这样。”
“殿下的处境婢子看在眼里,可婢子却没能为殿下做些什么。”
瑾安叹道:“你又能做什么呢。快起来吧。”
雪晴不再坚持,她扶着瑾安去榻上靠着,决定把心里话都说出来,她想长公主能像刚进宫时那样无忧无虑。
“殿下一定要听我说完。这些话婢子憋在心里好久了。”
雪晴站在瑾安面前,她止住了泪,字字清晰分明:“婢子虽是皇爷派过来伺候殿下的,但殿下对婢子的好,婢子都记在心里。”
“婢子知道殿下待在宫里并不开心,尤其是现在这种情况,不论皇爷还是太后,都是殿下的亲人,殿下却必须在她们之间选出一个,可这就是帝王之家,历朝历代都是这样的,殿下除了选,真的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了。”
“可我又能感觉得到,殿下不适应,更不喜欢这样的日子。殿下,别再折磨自己了,好吗?”
“殿下能不能像之前一样?回到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那时候不论是起早读书,还是出去学习骑射,参加各种宴席,那段在宫里的日子殿下过得还是舒心的吧?”
“婢子看着殿下如今的样子,心里真的很不好受。殿下……”
瑾安抬起手,轻轻碰了下雪晴的额头:“疼吗?”
“殿下?”
“去敷药吧。”瑾安道,“你能和我说这些,谢谢你雪晴。”
“可我大概是没办法像之前一样了。”瑾安认真地听雪晴的每一句话,但雪晴还是说错了一点,刚进宫的时候,她也不是真的舒心快乐。
她的快乐,好像都是漫长艰难中点缀着的几个短暂碎片。
如果说她的二姐,延瑞长公主在漫长的后宫生活中有什么是短暂的,那便是她的忧虑。就比如她想和心上人,一个官员成亲,但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公主不可与官员结亲,“累朝以不许王亲除授京职,盖亦防闲之道宜然”——束缚着她,这个时候,延瑞短暂地烦恼过。
她的烦恼,最后是以嫁给心上人,但心上人的仕途就此停滞而结束的。
瑾安恰恰相反。
瑾安的短暂快乐,大都是和沈怀铮在一起的时候。和沈怀铮分开之后,她便要套上自己的伪装。
虽然读书的时候,她带着宗室子弟玩闹嬉戏,看起来很开心,但其中有一半的原因,是做样子给皇帝和太后看的,而且事后她还经常担心自己是不是做得太过。那个时候她一心想着被皇室接纳,不要想上辈子一样落得凄惨的下场。
那时是掺了水的开心,她很难放松下来,心底有更深的焦虑和担忧。
而现在。不提也罢。
瑾安看着还盼着她能和从前一样的雪晴,她发现了皇宫里除了自己之外的另一个傻子。
“我可能要辜负你的好意了,雪晴。”
“可殿下,眼下这处境并不是你想要的吧,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还和以前一样不好吗?”
“当然好,可你也说了,那是‘装作’。知道了就是知道了,装作不知道也很累。”
“或者你有什么,装作不知道的好办法吗?”
雪晴摇头:“也许装得久了,就真的开心了呢?就当是为了小沈将军也好呀,他一定也不想看你难过吧。”
瑾安沉默了一瞬。
沈怀铮?他应该不知道自己难过吧……瑾安从没和他说过,她回忆一番,种种的烦闷应该也没在他面前表现出来。
瑾安突然感到巨大的难过,有种胸口碎大石的痛感。自己难道面对沈怀铮的时候也是套了个壳子吗?!
不不不,那只是单纯的快乐,那是短暂的放松,所以她没表现出任何的忧愁。
可……
瑾安意识到一个更可怕的事情,她不能再想下去了。
“这和小沈将军有什么关系?”
雪晴被问懵了:“殿下不是心悦于他吗?”
“我何时说过?再者说,若我真的心悦于他,为何你要说‘他不想看我难过的样子’?因为心悦于他,我便不能让他看到我难过的样子?”
瑾安起初觉得雪晴的思路有问题,可话一说出来,好像真的是这个样子。面对喜欢的人,当然会想把最好的一面展现出来。她似乎一直就是这么做的……
“他也爱重殿下呀。他爱重殿下,所以不想看见心上人难过,殿下也属意于他,不想看他因为自己的难过而难过,是这个道理,所以婢子才这么说呢。”
“殿下别岔开话去,婢子是在说殿下呢。”雪晴被瑾安牵着话头绕了一圈,“殿下,再这样下去,我真的很担心你会撑不下去。”
“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瑾安反过来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