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后。
锣鼓喧天,看热闹的人从侯府一路跟到了少师府外。
虽然只是侯府庶子的婚事,却也办的要比寻常人家气派许多。
光是聘礼,就有唐家金银铺和梁家珠子铺的许多物件,整整齐齐的聚成一条长河。
“奏乐,催妆!”
马上清俊身影纵身而下,在暖春的耀晖照射中,映出一张温温和和、眉眼皆濡了爽朗笑意的如玉面容。
他声音雄浑,满是藏不住的喜悦,催促着迎亲队伍奏起音乐,好快些见到他的新妇。
与此同时,水云春正纷繁杂乱,黄鹂声调,四处交响。
“新郎官来了,咱们手脚得快些了!”
“还有一只白玉耳坠放哪了?方才还在这的!”
“快快快,这华服难穿,已是费了半天功夫了。”
谢清棠坐在梳妆镜前,耳边是各样嘹亮的嗓音,她只微微含着头,轻轻笑着,任由摆布。
镜中人粉腮含羞,青黛娥眉,看得替她梳妆的妆娘也愣了愣神。
一只手突然被握住。
谢清棠抬起头,赫然见到了自己小娘。
张书怜眼眶通红,兴许是一夜没睡,气色更差了些。
“小娘……”
张书怜拍了拍她的手,眼神慈爱:“一定要在侯府好好的,莫要强出头,引你婆母不高兴,如果和夫君起了嫌隙,切莫钻死胡同。为娘没用,护不住你,去了那大宅院,只能靠自己步步钻营……”
这掏心窝子的话还尚未说上几句,张书怜的咳嗽声便一次比一次剧烈。
谢清棠赶忙惊起身,安抚小娘嶙峋的脊背,画好的妆又要被泪水弄湿。
“女儿一定小心为上,不让小娘在府中担心。”
张书怜扯出一抹欣慰的笑,这脸色又苍白了几分,看得谢清棠心惊胆战,赶忙让人将她扶回了床榻上。
待她事毕,已是婚服加身,珠冠璀璨。
秋晖递给她掩面扇,又紧紧牵住她的手。
跨过水云春的门槛,今后,她便是苏家妇了。
“天长地久两多情,伦理绵延百世赓。此番出嫁,要谨我谢家门风,不得忤逆长辈,可记否?”
谢霆絮神色威严,端坐在大堂之上,与素日毫无相差。
谢清棠躬身行礼,声音淡淡:“女儿记住了。”
方安娴的声音像是从天上而来:“莫要让侯府的人寻到错处,去吧。”
谢清棠面扇下的眼睫一颤。
嫡母的话看上去温善,却是在提醒她,就算是嫁了人,国公府依旧拿捏着自己小娘。若是自己犯了错,保不准小娘……
她咬了咬下唇,再次服礼。
徐徐转身,从东洒下来的日光,布满了全身。
透过面扇上洁白丝绸映射出的光,谢清棠觉得天气格外的好。
跨过一阶阶门槛,谢清棠来到了门口。
她望见了一双被孔武有力的踩在脚下的长靴,那双修长温润的手,似乎想要来扶自己的臂腕。
“新娘上轿!”
那双手一顿,有些无措,在半空中慌了一霎。
谢清棠抿住嘴角的笑,将手递给了迎亲嬷嬷,顺势进了喜轿中。
红晃晃的喜轿外,谢清棠只听得有人喊:“撒喜钱啦!”
又是好一顿吵闹,听得她露出了皓齿,眉眼灵动了许多。
“起檐子——”
身下摇摇晃晃,预兆着她此生命数,将全部托付给一个不认识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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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帘被揭开,谢清棠瞧见,那双好看的手终是迫不及待的凑到了自己面前。
她动作轻柔,搭了上去。
一瞬,就被热意包围。
之后便是繁琐的礼仪,坐虚账与牵巾诸类,从头到尾,身边人都将她护得极好,掌心也被他握得滚热。
终于,华灯快要落下之时,宾客散尽,新房“吱呀”的声音鲜明刺耳。
谢清棠温顺恭敬,坐得挺直,双臂扬起不愠不火的弧度,素手执着面扇,挡住了眼前场景。
男人离她近了些。
她闻到一缕清冽的酒香,不似银瓶和羊羔那类的酒水,反倒有些果香。
“娘子。”
谢清棠缓缓将面扇移开,微微抬眸,对上那炙热的视线。
苏年笙有些看出神。
面前人寐含春水如凝脂,颦笑间勾人心魄,光是看上一眼,便觉得此生足矣。
他只那媒人说谢家二小姐教养良好,谦顺检德,实是持家的好手。
可没人对他说过,这谢家二小姐,还有令花月羞怯的美貌。
谢清棠看完对方整张脸后,心中第一个念头便是松了口气。
果真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