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被世界遗忘的角落,有着令人畏惧的静谧无垠和暗流涌动。
这些时日来,何令儿有种越来越强烈的感觉,自己原先那一世的生活仿佛并不真实,缺失了许多东西,没有如今若干故事,这是……为什么?
玉翘倒是没那么多心理复杂感受,只愤愤嗤了一声叫:“小娘子且慢,我先上去探探。”
何令儿后退一步,将一只脚放在门槛之外,强忍着退意道:“你……且去看看。”
大出意料之外,没有任何预想的危险情况发生。
玉翘不过片刻便下来,笑嘻嘻道:“苏先生在上面,请小娘子上去。”
爬上楼梯,阁楼上面果然另有洞天,比外面看去要广阔许多。
但这个‘广阔’不过是说原本二楼的空间充足,实际能落脚的地方可并不甚大。
头顶脚底身侧四处但凡能置物之处,都被严严实实地堆满了经卷、古书、纸张,堆砌却不凌乱,憋仄却不可厌,虽看起来破破烂烂,其中却自有一股书香气息。
何令儿一看这所在,顿时便觉心安。她一眼便可辨认出此处与她阿耶的书房,冥冥中气息互通,风格类似,要将房舍布置成眼前这样,绝非一朝一夕之功,而是经年累月的积累。若说清商古舞能再次重现于人间,要挑一个地方,那最恰当,最合理之处,势必是从这些故纸堆中出土了。
在远处卷帙浩繁漫天漫海的纸堆中,坐着一个人。
那人头上戴了一顶宽大的幞头,明显不很合适,两侧松垮垮地塌下来,将脸遮去了一小半,脸上十分脏污,好像三个月没有洗过澡,从凌乱蓬张的碎发后面,用细细的金属链子挂了一只当时刚从西洋传来的鼻镜,搭到脸前面二寸之处,镜片极厚,显得那双镜片后的眼睛异于常人的大。
那人身上穿了件破烂锦袍,看去原本质料不错,但穿了不少年头,只勉强能辨认出原本大概是类石青的锦缎,现在已经接近乌黑,上面犹如放过一场盛大烟花般,星星点点绽放出大小不一的窟窿。
何令儿看不出他年龄,不知怎地,她一见之下,便觉此人不俗。
在破烂脏污的外表下,这人自有一种气度,仿佛与生俱来的超凡脱俗,他处变不惊的自若神色,奇异地显得和周围环境极其协调,如同一滴水融合在海洋里一般。
这人缓缓站起身来,道:“是何家小娘子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