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大的雷声,自然会吵醒许多梦中人。
“是你负我!”
闪电掠过,又是一道震震冬雷。
悲凄到哀厉的语气被雷声掩过,若有人在场听得,定然会发现这悲鸣之人的嗓音分外年轻。
甚至可以说是,稚气。
斛律玳猛地从床榻上坐起,眼前漆黑一片。脑子里被各种真相给塞得满满当当,几乎没有任何能留给她思考的余地。
霍昭,贺兰绰。
你们两情相悦没错,那我斛律玳又做错了什么?
酥油灯缓缓亮起,空气浮动中陌生而熟悉的乳腥气。裹挟着热浪,一阵阵往她这里袭来,萦绕在鼻尖。
“别吉!别吉!”
饱含担心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斛律玳忽地打了激灵,仿佛被一盆冷水给浇透了。
霎那间思绪回笼,脑子也清明起来。
“阿桑?!”
斛律玳一扭头就看清了此时跪伏在床榻旁的面庞。
她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双眼瞪得滚圆,一出溜地翻滚到床榻的另一侧,胸膛剧烈地起起伏伏,一边像似魔怔了一般念念有词:“我果然是死了…果然是死了…我见到阿桑了…”
眨眼间,她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如同彻底变了一个人,猛地向面上担忧之色越来越深地阿桑扑去,结结实实地给她抱了满怀。
“阿桑,我被他们害死了。他们都是王八蛋,对不起…我没能给你报仇。阿桑,我好想你啊…”
说着说着,斛律玳愈发伤心,索性放声大哭起来,泪水濡湿了阿桑的肩头。
“别吉!您别哭啊,您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被噩梦魇住了?别吉,您别吓我啊!您没死,您这不是好好的吗?别吉?”
怀中人的体温似乎也在默默地印证着这一点,斛律玳也发现了周遭环境的异常,渐渐止住了哭声。
这里的陈设,很像她出嫁前的大帐。
还在柔茄大漠,还在斛律部的时候。
她泪眼婆娑地望着阿桑,眼前的阿桑,竟还是她十二三岁的模样。
“别吉?您是不是做噩梦了?别怕,那都是假的。”她故意扬起笑脸,放柔了语调刻意安抚哄慰着斛律玳。
噩梦?假的?
斛律玳一把掀开身上的毛毯,连鞋袜也不穿,蹭蹭地直奔梳妆台而去。
光可鉴人的铜镜里,映出了一张稚嫩娇俏的面庞。
分明是自己十二三岁的模样。
难道那真的只是一场梦?为什么会那么真实?
难道那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别吉,您要看镜子吩咐一声就是,这样会着凉的!”
阿桑大呼小叫着跑过来,急匆匆地将斛律玳扶回到榻上,给她擦干净脚后放回毛毯里,然而她始终是一副怔愣模样。
她习惯性地双手交叉握紧,下一刻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又放开了,怔怔地望着自己的双手。
这个习惯是自己嫁去王府后才有的,草原上的斛律玳根本不会。
难道那一切都是真的?
轰隆!又是一道雷声滚滚。
“不好了!别吉,你快去看看哈敦吧!哈敦不好了!”
门帘被撩开,外间凄风苦雨像是终于等到了机会,一个劲地往里钻,冻得斛律玳又是一激灵。
年轻的哈苏浑站在门口,浑身湿漉漉的,狼狈极了,脸上也分不清雨水泪水,带着哭腔道:“别吉。哈敦难产,她想见你,你快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