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为什么要让我知道?王爷想让我死得明明白白吗?”程尹冷笑道,燕王有私兵,反是早晚的事。
“不,我是想请教大人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小王苟活于天子刀下。”李顾双手背在身后,转过身,“带大人去看看我们的骑兵吧,边走边说。”
接着李顾毫无隐瞒的把燕北的全部兵力展现在他眼前,“我至今还记得我父皇说的,天下太平,百姓才有好日子,可如今圣上竟疑心自家人,让天下不得安宁,我这个臣子也是战战兢兢啊。”
程尹在燕北待了半个月了,按照规矩,他早该把燕北的军情如实上报朝廷,可他看着自己案上早就写好的书信,揉了揉太阳穴。程尹苦笑,来时还希翼这回去就能混个小官做做,就这样了了此生,看样子是不行了,金陵都是燕王耳目,何况这燕北城,只要这封书信走到驿站,他的人头就要落地了。“程家满门忠烈……”自小他就听过无数人说过这句话,太祖起事时,父亲和两位伯伯就跟随他,两位伯伯先后牺牲,就连母亲在紧要关头也选择把自己的马让给太祖的高皇后,才牺牲了自己。
可是,为什么偏偏他程尹是程家的异类,不想成为忠烈。
思绪间,有人敲门,程尹转过头看见门外有一个人影,手上提着灯,头上珠花的影子昭示了她是一个女子。“程大人,是我,方便进来说说话吗?”
“王妃请进。”
赵簌簌,他听说过的。
赵簌簌走进来,手里拎着一个食盒,“北方的菜色想必不合大人胃口,我刚刚来的时候也是适应了好半年呢,想着大人肯定没吃好饭,这是我亲手做的一些家乡菜,大人尝尝看?”赵簌簌把食盒放在圆桌上打开,一道鲫鱼豆腐汤和炒青菜。
“怎么好劳烦王妃,臣对吃食没有什么讲究的。”
“程大人坐下说话吧。”赵簌簌看他拘束的站在,便先坐下来,抬手示意他坐下。
她两只手饶有兴致的把玩手巾,手巾在她手里缠了一个个圈,然后又放开,“曾惠是我杀的。”口吻就像谈论天气阴晴一样平常,若不是李顾阻拦,想来程尹也该成为她的刀下鬼了。
程尹抬眼刚好触及到她的笑眼,马上又赶紧移开,他不知道说什么好,心中反而没感到震惊。曾慧的死在他眼里从来就不蹊跷。
“曾大人这么一条鲜活的生命,从少年寒窗到榜上有名再到娶妻生子、升官发财……想来也是极其绚烂的一生,但是最后留在史书上面不过寥寥几笔,‘忠义’二字概括了他一生,每每想到我就觉得可惜。”赵簌簌说着轻笑两声站起来,打算要走,“大人好好休息。”
次日一早,程尹把朝廷的官服穿戴整齐,走出门去把书信交给小厮让他送去驿站,自己便回到房内端坐着等待最后的宣判。赵簌簌说得不是没道理,可是他从小接受的教育就告诉他,既然食君之禄,就要忠君之事,担君之忧。
没一会儿,他住的这个偏院过来来了一队人,听到脚步声,程尹安心的闭上眼睛,却迟迟没有等来头离开脖子的那一刻。
张鹤进门,把手里的剑放在桌子上,程尹睁开眼,看见他手里拿着自己写的书信。张鹤举着手里的东西,笑着说道:“你知道你的书信只要到了驿站就会有人送过来给我看吧。”
程尹点点头,“要杀便杀吧!”
张鹤拿着那封信走到旁边,用蜡烛点燃,“你想清楚,重写一封。”
“你这是干什么?我知道你与我父兄有些情谊,但你现在不杀我,早晚也要跟他们兵戈相见。”
“程尹,我问你,你觉得燕北军力较之京畿如何?”
“天下承平日久,京师军很久没有打仗了,军备松弛,而燕北为防北境侵扰,施行军屯和民屯,自然是燕北军胜。”
“倘若燕王南下,可有胜算?”
“燕王一定会赢。”
“你既知结果如何,何必枉死?”
“因为皇上是君,我是臣。”
“这天下,姓李,而殿下也姓李。”
“殿下确定自己能担得起‘反贼’之名吗?名不正,言不顺,殿下以何理由南下?燕王乃太祖皇帝嫡子,绝不能是反贼,南下···只有一个名头‘清君侧’。”程尹哽咽着说完。
李顾听完,从门外走进来,没有说什么,双手背在身后,只是嘴角带笑。
张鹤看到李顾表态,拍拍程尹的肩头,可他早就愣住了。程尹在内心耻笑自己,竟然安排了这么一出戏,其实他一开始就想要站队了吧?那番话早就在腹中打好草稿,翻腾了一夜。燕王胜率这么大,难道不是自己扬名立万是好机会吗?
二哥与柏仁哥哥自小就是好友,却站在对立的两面,程荑想自己说的话是不是太过分了。如果说王柏仁是忠,那他程尹便是奸。从小父亲就教导他们,程家永远对皇上忠心耿耿,程家的使命就是保卫皇上、保卫天下。
“是我把柏仁变成那个奸臣。”程尹的思绪被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