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知道朕的心结是什么,一天不确定李沅的下落,朕就一天不能安心。”李顾站在重楼殿书房高高的书架前。
程尹和张鹤二人站在他身后,两人没有说话。虽然说惠帝已经死在重楼殿大火中,但没有找到尸体,传国玉玺也消失了,他极有可能还活着。
“迎春楼行刺一事后,金陵城内人心惶惶,转为暗中调查吧,张鹤负责此事。”
领了命后,两人走出重楼殿,心照不宣的看了看对方。
三日后,徐梦伶拿着蜀锦制的衣裙进宫,由宫人引着来到钟粹宫。进入主殿,宫人说道:“请姑娘先坐等一会儿吧,娘娘出去还没回来。”说完便退了出去。正值傍晚,夕阳斜照进宫殿,整个大殿空无一人,安静得只听见院子里扫地的声音。
徐梦伶小心翼翼的放下手中装衣服的盒子,就认真寻找宫殿里的每个角落,她走到大殿的右边,是程荑的床。没错,她很有可能放在这里,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把她的床翻个地朝天,徐梦伶刚刚在心里下定决心,拿起枕头。程荑就出现在门口,夕阳斜照,程荑的影子长长的落在宫殿内。
“徐姑娘在找什么?”
徐梦伶被吓得愣在原地,转过身来行礼时枕头还抱在怀里,“参见……参见娘娘!”
程荑忍不住笑,“喜欢我的枕头?”
“啊……”徐梦伶看了看自己怀里的枕头,赶紧把它放回去。
程荑走进来,坐在宫殿的主位上,缓缓从荷包里拿出一条刺绣的帕子,“姑娘在找这个?”
徐梦伶紧张得咽下了口水,看着那条帕子角上绣的“何”字。
“娘娘,张将军来了。”碧玉出现在门口通报,程荑缓缓把手帕叠起来,拿在手里。
“参见宁贵人。”张鹤走进来,他知道今天这对姐弟会来送衣服,所以赶紧过来看看,虽说在皇宫里不会出什么事,还是不能大意。
徐梦伶紧张的看着她的手,完全听不见两人说什么,“徐姑娘?把衣服拿出来给我试试吧。”程荑对她招招手,她快步走过去,拿出外袍来给程荑穿上,蹲着给她整理衣服的时候,她想不通,为什么这位娘娘不把手帕交出去?
“外袍合身的,张大人先出去一下吧,徐姑娘帮我试试衣裙。”
张鹤拱手退出大殿,碧玉把门拉上。
“你不叫徐梦伶,徐梦伶是谁?”
听见这句话,她转过身看向程荑,发现她脸上的笑意已经消失,昏黄的阳光撒在她脸上略有波动,徐梦伶突然觉得眼神恍惚,她看不懂眼前这位想干嘛。既然拿到了证明他们说谎的证据,为什么不交出去,既然知道她是乱党却一点也不害怕。
“徐梦伶死了,死在当今圣上的屠刀下。”
徐梦伶是御史徐衍之子,燕北军进城后,徐衍领着一众言官在玄武门抵抗李顾进入皇城,那时重楼殿还没有起火,这些老臣以为只要用生命守住皇城,保证皇孙李沅还坐在龙椅上,他们就算死了也能风风光光的见到太祖皇帝。谁知道重楼殿大火燃了起来,他们还没输,那个少年天子就已经投降了,李顾骑着马,睥睨的眼神似利刃一般,“拿下!”
官兵到达徐家的时候,已经空无一人。
徐梦伶连夜带着弟弟离开徐家,而金陵早就出不去了。
何徽原本是秦淮河岸边的歌妓,她与徐梦伶情投意合,半年前徐梦伶为她赎身,安顿在纺织陈家做工,徐梦伶与她约定半年后与父亲商量便会来把她娶回家。那晚,徐梦伶带着弟弟来到绣坊,“我求你带梦诒走!”
“那你呢?”何徽拽住他,又看了看旁边的徐梦诒。
“我要去救我爹。”
“你能救吗?你去就是送死!”
“那我也要陪我爹一起死。”
听完整个故事,程荑微微勾唇,看着她眼里的泪珠,戏谑道:“所以你是来报仇的,可是你们简直漏洞百出!不自量力!迎春楼的计划真的认真推敲过吗?”程荑越说越激动,她为了压低声音,慢慢的靠近徐梦伶,双手用力捏着她的肩膀,“你们以为刺杀皇帝是儿戏吗!你们知不知道禁卫所的侍卫训练了多久,过家家似的打个草稿就想来杀李顾?”
程荑一口气说完,像似在责怪,她在责怪他们无知,他们幼稚,害了流苏枉死。
“你现在就可以把我交给门外的那个人,我便陪着流苏死去吧。”徐梦伶点点头,没错,他们确实想得太简单了。
“不,用徐梦伶的名字活下去,你会知道你错得多离谱。”程荑慢慢走到屋子的角落,把那块手帕放在烛火上点燃。
从皇宫出来,程荑的那句话好像是一种惩罚一样压着她,而她没有时间伤心哭泣,因为张鹤借口送她出宫一直在旁边盯着她。
“姑娘叫什么名字?”张鹤问道。
“徐梦伶。”她低着头,回答太自然了,挑不出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