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思瑶寻了一只竹篾编的簸箕,去堂屋里的缸里捡了几个玉米,然后端着簸箕坐到屋前的台阶上开始扒玉米粒。
庄棣毕竟是个八岁的孩童,一脸好奇地凑上前,看着玉米粒一颗颗地被搓到簸箕里,不一会儿功夫就聚成了一座金黄色的小山。
林思瑶将玉米芯堆到灶台旁,又端着玉米粒向院子里的石磨走去。
庄棣歪头问道:“你要做什么?”
林思瑶一边拿竹枝子扎的小扫帚除尘,一边道:“咳咳……我说了要给你们重新做饭肯定说话算数,等会你就知道我要做什么了。”
这算卖了一个关子,庄棣并未再问,而是像模像样地举起大拇指称赞道:“言出必行,女君子也。”
林思瑶将玉米粒一点点倒入磨盘,一边推动沉重的磨片,随时观察底下颗粒的粗细。待将玉米磨成均匀的粗粒,便使用小扫帚将粗粒通通扫进簸箕里,轻轻摇晃,略微筛掉里面混杂的小石头,再端进灶房倒入左手边的大铁锅内,添入足量的清水。
庄棣殷勤地跑过来,不知疼似的空手将墙边立着的树枝、秸秆折断扔进灶膛。
“哎!”林思瑶急忙拦住他,捏着他的小手翻来覆去查看,“你也不怕伤到手。”
庄棣的手掌沾满树皮碎屑,他满不在乎地相互搓了搓,露出带着薄茧的手心给林思瑶看,“没事的,你瞧。”
两只小手伸到林思瑶面前,她低头细看,确实没有受伤,上面只有一些陈年的划痕,早就愈合结疤了。
庄棣动作熟练地生火,林思瑶趁这功夫将右手边的锅盖掀开,用铲子刮了一点罐子里的猪油磕进锅里,油热后又将方才剩了一些的玉米粒折进去,撒上一些白糖,最后盖紧锅盖,开始等待。
片刻后只听到左边锅里咕嘟咕嘟的不断翻滚,右边锅里则噼里啪啦像放鞭炮似的。
等声音渐渐停歇后,林思瑶一把掀开锅盖,空气里瞬间弥漫一股香甜味道,消散,露出满满当当的雪球似的东西。
庄棣垂涎欲滴地盯着锅里,得到林思瑶的示意后,马上小心翼翼地捏起一颗送入口中,咔嚓咔嚓地咀嚼起来。
“这是什么东西,我竟没有见过,吃起来甜滋滋的,又香又脆。”庄棣意犹未尽地舔了舔手指。
“这叫爆米花。”林思瑶抄起铲子将爆米花盛进干燥的小盆里,递给庄棣,庄棣立即欢喜地放到桌子上,打算开吃。
“等一下。”林思瑶喊住他,又低头盛了一碗玉米粥,交给庄棣。
庄棣沿着碗边舔了一口,点评道:“好香呀!”
他走到桌前,犹豫了下,说道:“爹也没有吃饭,我去叫他来!”
林思瑶正端着第二碗玉米粥迈步走了过来,闻言停下脚步,忽然想起方才初见庄晟时的画面。
那青年一席鸦青色的方领对襟长衫,布料浆洗得微微褪色发白,身姿俊雅修长,肤色白皙,站在青蒿蔓草之间,周身镀了一层金色的日光,只是那原本应极端正的面庞自额角之中斜划下三道伤疤,通过鼻梁延展到嘴角,这三道深紫色的伤疤扭曲了五官,显得十分可怖。
林思瑶的目光短暂地在庄晟脸上停留了一瞬,便又飞速移开,最后落到他打了补丁的鞋面上不敢再动。
那一瞬震惊的神情自然离不开庄晟的注意,不过他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目光,因而轻笑一声,解释道:“我早年去深山为庄棣采药,不慎遇到人熊,侥幸脱逃,落了这三道疤。”
他又道:“是不是吓到你了,是我的疏忽,我忘记让庄棣提前告诉你了。”
林思瑶猛地摇头,不想再提这伤心事,生涩地转开话题道:“我看庄棣这样大了,还以为你会是个……”
“会是个老头子?”庄晟弯了唇角,拢过庄棣肩膀,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状似低落道:“我成亲早,孩儿他娘诞下他后身子虚弱病邪入侵,棘手病症难以医治也早早离世了。”
连续触碰两次他人的逆鳞,虽对方没有怪罪的意思,但林思瑶依然感觉糟透了。
林思瑶当然不会听从汤嬷嬷的安排,随便嫁给这个克死两任媳妇的鳏夫。
但她也不想去奚落嘲笑这个可怜的男人,更何况从见面伊始,他便表现得极为端方有礼。
她不想有任何亏欠,受了一饭之恩,她便想办法归还这份恩情,然后她会寻机会悄悄离去。
去招呼父亲吃饭的庄棣却独自从里屋走出来,“爹在收拾东西,让我们先吃。”
林思瑶刚吃过三人份的饭菜,撑得肚子发胀,干脆掀开帘子俯身走进去道:“庄先生,我来帮你吧。”
庄晟正站在榻前,手臂一展,将被褥整整齐齐铺到木板上,听到林思瑶走了进来,侧头道:“林姑娘,今晚你就在这间屋子休息,被褥是新的,只是在柜子里放久了,难免有些潮气,等明天我再为你晾晒。”
林思瑶一愣,微笑道谢。
第二日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