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回雪,阴云蔽日。
红衣少女披着雪白色裘皮,长发披散于寒风中翩然飘飞,肌肤白皙若冷瓷,显得红唇格外诱人。
“殿下,此处风大,臣来守着便是。”身后玄衣男子为她撑着伞,微微颦眉,不动声色向她靠近了些许。
陈细君摇摇头,眼神紧紧盯着前方大殿之内,那是陈王同众卿议事之地。
“我犯下的错,自然要由我自己承担。”她垂眸看着白雪皑皑渐渐覆满了自己的双脚,不免移了两步,眸中有些伤神。
此时忽见殿中诸臣缓缓走出,相继映入眼帘,她一拧眉,拔腿便追来。
兴许是雪中站立许久,她小腿猛然一僵,眼见便要跌入雪中,寒雪苦冷,她闭上双眼,准备迎接恶寒。
一双大手将她揽入怀中,指尖触及她的腰肢,她不觉向他怀中靠了靠,背后顿觉一阵温暖。
“公主当心。”即墨允声音轻颤,眼神中含了几分担忧。
陈细君抬眸回望,见他宛若含冰的面上涌起一抹红晕,心底燃起一阵莫名的悸动。
忽而抬眸,一官服少年映入眼中,她猛然回神,不顾仪态便向他冲去。
“公子稍待片刻。”她匆忙唤道,引得路上众人纷纷侧目。
官服少年闻声回眸,见到是她,微微抿唇,露出些许难色。
“此处人多眼杂,公子请随我来。”说罢她便拽起他的衣角,欲将他拉入一隐蔽之处,细细商谈,谁知却遭他一拂袖,任她一个踉跄跪倒在地。
“公主恕罪,若是有急事,不妨在此言明,也省得遭人误会。”他振臂一言,神色严肃。
陈细君低眉垂眼,此刻顿觉无比的狼狈。她别无办法,一咬牙,先前宫宴上被人算计,这烂摊子,只能自己来兜。
“公子可还记得,那日宫墙之下,你曾说过的,要三书六聘娶我为妻?”陈细君明眸覆雪,声音沙哑,看上去楚楚可怜。
公子相一咬牙,面上透出几分难堪,环视一圈,见众人眼神不善,便慌忙解释道:“公主金枝玉叶,岂是小臣可以染指的?当日,不过是酒后戏言罢了。”
陈细君随之眼底猩红,将挤出两滴泪来,她始终跪坐在地,眼神中泪意闪现。
众人纷纷指责起公子项之失德,却也有指着陈细君说着不守妇道的。
她紧咬下唇,心底却是松了口气。
大抵如此结果,恰恰正是她想要的罢。
识海中却是猛然显现出另一番场景。
那日风吹落叶,枯藤之下,少年在春风得意,见矜贵公主立于宫墙之下,一双明眸似月,红唇一勾,朝他轻笑。
少年心弦微动,上前搭讪,却被她一句:“郎君俊美,做个交易可好?”乱了心绪。
陈细君戳了戳公子项的肩,眉间轻挑,将他堵在墙角。
“郎君可愿尚公主?”她嘴角轻咧,藏匿坏笑。
如今她一双眼眸楚楚可怜,为的却是将污名扣在曾对天起誓要娶她为妻之人。
公子项双手紧攥,洁白玉面顿然无比狰狞,被一小小女子耍的团团转,想必心底不好受。
见众人缓缓退散,抡起拳头便要打来,细思却又放了下来,破口咒骂道:“公主殿下,您以为将此事抖出,处境便会有所改善?像您这般下贱之人......”
他话音未落,便见一只拳头落在了他脸颊上,他来不及躲闪,一个跟头摔了个狗啃泥。
陈细君一抬眸,顿然一阵惊愕,眼见此刻即墨允拳头上染了点点血迹,眼神中怒气难藏。
“冒犯公主者,该打。”他见陈细君瞳孔轻颤,神色中透着畏惧,眼神骤然软了下来。
陈细君深吸一口气,本以为捡了个脾气好又不爱说话,任她拿捏的小侍卫,未想到自家忠犬竟是这般暴躁,若是有一天将他惹毛了,岂不是要将她凑成筛子?
她咽了咽口水,挤出一笑。
雪地冰冷,戏已做足,陈细君抬袖擦了擦眼角泪痕,揉了揉冻僵的双膝。
可方才为了装可怜,故意被公子项带倒在地,膝盖似是磕破了皮,阵阵生疼透过肌肤传了过来。
她一咬牙,双手撑地,本欲艰难站起,可雪地冰冷,指尖相触之时,便又是一阵冰凉。
她猛然缩手,垂眸轻叹。
此时目光所见一只大手缓缓映入眼眸,见她一时失神,即墨允索性蹲下身,拉起她的双手放在他背上。
“公主,上来罢,臣来背你。”他语气冰冷,却是声色破空,久久回荡在陈细君心底。
她微愣片刻,随即环紧了他的脖颈,却发觉原来他的身子,是这般温暖。
即墨允轻轻扶着公主,脚步渐稳,生怕自己一个不注意将她跌了下来。
陈细君贴着他的耳根,不解道:“为何出手?你一小小的侍卫,身在奴籍,斗不过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