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步子。
身着月白长袍的谢行之在长廊的另一端,正朝这边来,似乎也是去向老夫人请安。
银冠高束,衣袂飘飘,他一手置于腹前,一手负在身后,身姿英挺,如松如竹,毫无梦中的凶戾,一如往常的温润儒雅。
想到梦里的事,月吟脸热了起来。
左右在老夫人那里还会遇上,月吟当没看见谢行之,兀自和丫鬟们往淳化堂走。
然就在这时,一道闷闷的雷声传来,月吟骤然停下脚步,羽睫轻颤,脸色逐渐转白,柔荑握住披风一角。
天色更暗了,绵绵细雨随风飘入长廊,洒在月吟面庞。
湿冷的触感让她回神,她胸脯起伏,深深吸气试图平复心里的恐惧。
倏地,闪电袭来,一道白光照亮四周,却在眨眼间四周又暗了下来。
月吟呼吸急促几分,双瞳紧缩,煞白的脸上满是惊恐,几乎闪电消失的同时,身子不听使唤地往后跑。
“回家,回家。”
她喃喃低语。
闪电之后,轰鸣的惊雷随之而来。
“啊!”
月吟尖叫一声,脚下一软,险些摔倒。
她被雷声吓得蹲下身子,双手捂住耳朵,头埋在膝上,纤薄的肩膀颤抖着,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宛如林中受惊的小兽。
玉瓶玉盏两人慌忙围过来,轻声安抚她。
月吟身子在颤抖,拍开丫鬟们递来的手,耳边除了灌进来的风声,完全装不下其他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她渐渐缓过心神,可抬头间,映入眼帘的是月白长袍一角,衣摆绣竹叶纹样。
湿冷的土腥味被清冽的檀香味盖住。
月吟目光及上,湿漉漉的眼中是谢行之一贯的清冷模样,一双好看的丹凤眼掀不起波澜,正垂眸冷冷看她。
两人数步之遥,她想,她此刻的狼狈模样又被他看去了。
谢行之走近,弯腰伸出手来,薄唇弯了弯,温声道:“表妹怕打雷?”
月吟愣怔,迟疑一阵搭上他递过来的手,指尖触碰下,她心颤了颤。
男子手掌宽大温热,和梦中的相握不同。
月吟被扶起,谢行之也收回了手,背在身后,神色淡然。
羽睫还沾了泪,月吟一开口,还带着哭腔,“失态了,大表哥见笑。”
她低头,窘迫地理了理散乱的鬓发,鬓边碎发被捋至耳后。
话音刚落,闪电又来,如白蛇吐信接连天地,将半边天都劈开,照亮。
也照亮了月吟惨白的脸。
倏地,惊雷滚滚,撼天动地,大雨淅淅沥沥砸下来。
月吟吓得直直扑到谢行之怀里,不管不顾抱紧他腰,面庞贴紧男子坚实温暖的胸脯,呼吸间是熟悉的清冽气息,他身子明显僵了。
七分害怕,三分心计。
正德吓傻了,急忙背过身去。
春雷一个接一个,月吟起初是有心接触他,可慢慢也被春雷吓住,失了心神,抱着谢行之害怕地哭了出来。
谢行之欲推开她的手,悬在空中。
冰冷的春雨飘来,轻拂他渐热手掌,撩动着心上的那根弦。
暖香在怀,谢行之喉结微动,心中升起难以言喻的情愫。
她的主动投抱,他何尝看不出来?
但,却没推开她。
春雨一直下,一直到他从祖母那请安回来,也没有要停驻的意思。
谢行之回了书房,本是打算点香静心的,奈何风雨渐大,是那淅淅沥沥的雨声扰得他心绪不宁。
他低头,竟发现胸前衣襟染了淡淡的唇印。
那唇。
谢行之抿唇,默了默。
昨夜梦中,他也不知为何会失了分寸,逼她含住戒尺,论她如何告饶,如何啜泣,就是不肯将戒尺抽出来。
这段时间母亲吩咐下人给她补身子,大病愈后的她,身姿倒是比初见时丰腴了些。
她仰头看他,眸含清泪,娇声啜泣,含戒尺的娇哭与平素是不同的。
他真的只是罚她吗?
可几次梦中,他都冒犯了她,错也是他有错。
倏地,谢行之指尖一阵灼意,他缩了缩手。
手指被香烫了。
长指捏了捏眉心,谢行之将衣袍换下,凝看衣上的那枚浅淡唇印。
良久后,他走到书案边,随手拿起本书静心。
被书压住的靛蓝色锦帕掉下。
谢行之忽想起这锦帕是她前几日送回来的。
他弯腰拾起,锦帕上还留有她的馨香。
一抹甜香,和晨间她扑抱时一模一样。
他仿佛又看见了她那张泪眼婆娑的脸,连同那娇婉轻颤的嗓音也在耳畔响起。
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