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暧昧不清的关系又持续了两三年。
直到有一日,成弗下朝来见她,她闭门不见。
冷宫大门紧闭,她的声音隔着一扇门传出。
她说,请圣上离开。
成弗以为她又和他闹脾气,让人砸开了门。
这一次,看清眼前的景象,成弗彻底僵在了原地。
谢献音坐在院子里唯一一棵梨花树下,头靠在树干上。
她的脸苍白如纸,唇边、下颌、胸口……滴滴答答的血往下蔓延,在她的裙子上开出大片大片红色的花。
听见砸门的动静,她平静的眼睛慢慢转向他,在他震惊的目光中,微微一笑。
成弗暴怒。
太医院的一干人等全部被罚,院正带着十数个御医赶来冷宫,跪在谢献音床边,给她诊脉。
所有太医都颤巍巍地朝成弗磕头。
他们说,圣上,微臣无能啊。
谢献音就要死了。
她躺在床上,看着冷宫破败的天花板,却露出了一个真心的微笑。
死了好啊。
下辈子,她再也不要入宫了。
所有御医离开后,成弗留了下来。
他握住她的手。
帝王注视着她,神色苍白,嘴唇翕动,像是有什么苦苦维持的信念崩塌了。
他说,阿音,原来……你真的流掉过一个孩子。
谢献音笑了。
笑容淡得几乎要随风逝去。
她说,原来圣上之前不信啊。
成弗看着她,攥紧手,用力到青筋迸起。
她又说,请圣上离开吧,微臣累了,伺候不了您了。这里晦气,会脏了您的龙袍。
成弗执着地问:阿音,你没有给谢家传过消息,也不是埋伏在朕身边的探子,是不是?
她说,这重要吗?
成弗盯着她,目光痛苦。
她看着他的痛苦,恍惚间,忽然想起第一日见他的场景。
那是一个晴好的春日,十八岁的少年帝王,独自一人站在天坛的最高处,他的身后,是泱泱数万追随的人。他玉冠束发,着龙袍,长发飞扬,睥睨间镇定从容,那时候,天下都是他囊中之物。
帝王之喜,繁华盛世清平安泰;帝王一怒,伏尸千里血流成河。
他原本是那样意气风发的少年帝王。
是她心目中的天神。
如今却跪在她的床头,形容憔悴。
她闭上眼睛,淡淡地说,圣上,您把微臣想得太好了,微臣确实有异心。从一开始,微臣进宫就是有目的的。
剩下没说完的话,她也不准备说了——
虽然,她的目的,只是想亲眼见一见他。
仅此而已。
成弗听完,惨然一笑。
他退后一步,转身离开了这里,再也没有回头。
谢献音撒了谎,却前所未有的释然。
她终于能一个人了。
她想要清净地离开。
御医依旧每日按时给她熬药、送药,谢献音却把药全部偷偷倒进了梨花树下。
成弗也许是怕她心情不好会容易死掉,派人给她送了一只喜鹊解闷。
第二年的开春,少有的晴朗,钦天监喜悦地禀报,说今年是大好之年,国运亨通,民生恢复,天下百姓将会安宁喜乐。
这一年,谢献音三十岁了。
这一日万里无云,日光照得冷宫积雪融化。
她让人搬了一条躺椅,躺在梨花树下晒太阳。
宫女给她拎来了喜鹊的笼子,想让她开心一点。
谢献音听着笼子里叽叽喳喳的叫声,看了喜鹊一会儿,轻声问它,你想离开这里吗?
喜鹊歪着脑袋看她,圆圆的眼睛满是不解。
谢献音艰难地走过去,摔跪在地上,打开了笼门。
喜鹊跳出笼子,在地上蹦了两下,立刻拍打着翅膀,飞上如洗的碧蓝天空,消失在朱红的宫墙之外。
谢献音看着天空,唇边露出一个笑,最后一丝力气终于耗尽。
她无声地开口,说,回家了……
宫女端着药回来,看见她了无生息地、静静地靠坐在梨花树下,手中的药盏立刻摔落在地,碎裂成片。
宫女惨白着脸,拼命跑出去叫人。
彼时,成弗正在乾清宫和光禄寺卿商议今年天坛祭祀的事宜,忽然,有一只喜鹊拍打着翅膀飞进。
大太监忙派小太监去驱赶。
成弗原压着眉心在听光禄寺卿说话,听见动静,不耐看去。
他认出了那只喜鹊。
因为那是他亲自挑选出来的,最聪慧的一只。
成弗忽然预感到什么,猛地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