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献音不知为何,控制不住自己心绪的起伏。
她闭上眼睛。
大夫很快赶到,为成弗医治,不过那大夫怕是第一次给皇帝看伤,紧张之下,手都在抖。
期间,不断有妙龄少女羞赧上前,奉上随身带的伤药,都是极珍贵的宝物。
谢献音坐在不起眼的角落,安静看着。
谁家姑娘随身带这种重伤才用的药。
怕都是寻人打听,听说成弗受了伤,又要出面参加谢家的抓周宴,这才特地随身备着,好博取他的欢心。
谢献音看着那一张张比花还美丽娇艳的脸,一段段比柳枝还要袅娜的腰肢,心中逐渐平静。
她微微一笑。
方才起伏的涟漪,终于消了。
是她狭隘了,当她的眼睛只能看见他,她才会被前尘过往扰乱。可他并不只是他,他还是这昭明的皇帝,一国之君,他们之间横亘着无数人。
他有那么多女人。皇后端庄贤淑,翎妃小鸟依人,蕙妃能歌善舞……
后宫女人争相斗艳,只为博得他的青眼;前朝更是藏龙卧虎,随便挑一个都是世家重臣,说话的分量不知比她重多少。
即便她不是谢女官,她也只是京城不起眼家族的一个女子。
微不足道。
可笑的是,方才她竟会因为他的痛苦,生出一丝愧疚。
他们这一生没可能了不是吗?
谢献音看着视线中一张张笑脸,有男有女,忽然觉得虚伪透了。
她说:“嫂嫂,我累了,我想先回去。”
何秋晚看向她,温柔笑着:“好,身体要紧,回去好好休息,我看你确实累了,连往常喜欢的都提不起兴趣,不过等你身体恢复好了,一切就都好了。”
她心中却有声音说:
不会好的,她就算恢复了,这一生,她也不会愚蠢到再喜欢上不该喜欢的人。
谢献音带上画屏,从庭院边缘无声离开。
不管有多少红粉胭脂,雪腻酥香,都与她无关。
“站住。”
男人沉冷睥睨的嗓音陡然响起。
没有指名道姓,谢献音当然不认,加快脚步头也不回,迈出谢家大门。
“谢献音。”
这一次,男人准准叫出她的名字,语气含怒。
刹那间,所有人目光刷刷扫向了即将离开谢家大门的那道素影——
谢献音步幅僵硬,不得已,只能慢慢转回了身。
许多人不认识谢献音,不禁目露疑惑,交头接耳她是谁。
而那个正给成弗献药的柳家小女柳贞,手上还拿着药膏,就这样被忽视,僵立原地。
她也朝谢献音看去,待看清那女子的好容貌,如清风素纱般妍丽的气质,不由得暗暗咬碎了牙。
她自认美貌,那女子容貌并不胜过她,可那女子身上独有的风姿,竟连她都移不开目光。
谢轻序与何秋晚也愣住了——圣上怎会认得献音?
谢家主谢千波见势飞快走出,求饶道:“圣上,献音私自离开,对圣上无礼,请圣上饶恕,之后微臣定会好好管教她。”
方惟真喝酒的动作一顿,和霍问春对视一眼,搁下酒杯默默观察情况。
成弗却只盯着谢献音。
“方才朕听各位在说开春选秀入宫之事。”他说着,淡淡一笑,“朕听说,这位谢小姐今年刚好满岁数?”
谢千波笑着颔首:“是。”
成弗盯着谢献音,“那她,是会参加的吧?”
谢千波听这话的意思竟是有意于自家小女,心中狂喜,立刻道:“是,献音必会参加。”
众人纷纷目光震惊,看向谢献音。
众目睽睽下,谢献音只觉得被目光刺成了筛子。
她心中恼怒,衣袖下的蔻丹刺进掌心,一步步走回去,行了一礼,道:“圣上眷顾,民女感激不尽,可民女已有心上人,请圣上不要为难民女。”
她字字铿锵,声音清越冷漠。
成弗似不料她如此坚决,尤其是听见她说有心上人,他眼中本就腾起的怒火更加炽盛,盯着她,仿佛要将她撕碎。
却微笑询问:“哦?是谁?”
谢献音并不畏惧他的怒火,抬眼,对上他的视线:“民女若说出那人名姓,您会给民女赐婚吗?若如此,民女感激不尽。”
二人之间一来一回的拉锯,看得场中他人如被雷劈。
这突然冒出来的女子是何许人?
圣上怎么还很喜欢她的样子?
若换做寻常女子,听见圣上属意,怕是欢喜颤抖得要跪下请恩了,她怎么这副模样?
闻言,成弗咬了下后槽牙。
他低沉嘶哑的嗓音从齿间逼出,带着寒冷笑意:“你倒想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