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曼宁点点头,目送他出病房。
韩景沉出门,没一会儿,刘桂花就又凑过来,状似闲聊地笑着问,“闺女,呵呵,你哥哥可真出息,年纪轻轻就当上军官,领几级工资啊?”
裴曼宁都不禁有些佩服她的脸皮。
她轻轻摇头,不欲多说,这妇人口中的工资大概就是工钱军饷之类吧?不说她不知道,知道也不会透露给不相干的陌生人。
但刘桂花锲而不舍:“你爸妈在哪里上班,咋没来照顾你啊?”
“你多大了?看起来还没结婚吧。”
“家里有几兄妹啊?”
“你……”
“妈,你亲儿子还没吃晚饭咧。”王金宝吊着一条腿不高兴道。
没看人家根本不稀罕搭理他们吗?有这功夫,还不如给他弄点吃的来。
“行了,行了,一会儿你三姐就给你送来!”刘桂花也有点生气,“死丫头,也不知道干啥去了!”
说完,她又转头对着裴曼宁道,“闺女,一看你也是城里人,我三姑娘也嫁到安县,女婿在钢铁厂上班呢,说不定和你认识咧,你家住在哪个厂家属大院啊?”
说起这个嫁进城的三闺女,刘桂花非常自得。
虽然三女婿是二婚带娃的鳏夫,但放眼整个清溪生产队,谁家有嫁进城的闺女?有拿着铁饭碗的女婿?
因为这个,刘桂花的心一下子大了,觉得自己宝贝儿子,将来肯定也能讨个城里吃商品粮的媳妇儿。
这会儿上面是有政策的,孩子成分随父户口随母,将来孙子一出生,不就直接成了商业粮户口了吗?
但是她也知道,不用点小手段,一般的城里姑娘,谁愿意嫁给他们乡下泥腿子?
托了三闺女三女婿寻摸了一年多,也找不到个合适的,不是娘家太强势看不上他们乡下人,就是姑娘自己有缺陷。
她生了四个闺女,才生下这么一个儿子,自然什么都要替他挑好的。
今天缘分可不就来了吗?
这丫头长着一张狐狸精的脸有什么用?不当吃不当喝的,本身又是个哑巴,将来也就嫁给瘸子聋子之类的,她家金宝虽然不是城里人,好歹四肢健全吧?
而且,她哥是个军官,工资级别应该不低,以后说不定能补贴补贴他们家。
金宝的性格她是了解的,好色,有点混,脾气还大,要是讨个城里媳妇,过于硬气的,怕是将来娘家要闹,哑巴才好呢,也不会告状,任由他们一家拿捏。
刘桂花心里的小算盘打的啪啪响。
虽然明知道裴曼宁不说话,但她还是旁敲侧击地打听。
同一个病房,老天爷都在给他们机会啊。
正在这个时候,韩景沉带着洗刷干净的饭盒回来了,走到床边:“收拾一下东西,我给你换了一间单人病房。”
闻言,刘桂花脸色一青,难看得厉害。
几个意思啊,这就搬走了?嫌弃他们泥腿子还是咋地?
碍于韩景沉的气势,刘桂花没敢说什么难听的话出来,只是憋得脸都黑了。
裴曼宁点头,她原来穿的衣服已经脏破得不能看了,却也没扔,把所有的东西归置好,也不过是韩景沉给她买的两身衣服,还有牙刷,毛巾,搪瓷杯,搪瓷盆,水果,铁饭盒之类。
这样一收拾,竟然还不少。
韩景沉大手一伸,直接把几个沉甸甸的网兜拎起来。
单人病房在顶楼四楼,医院是县城里第二高的建筑,白石灰抹墙,墙体下面刷着绿漆,简单素净,不过,整个县城最高的楼是百货商店,由一栋民国时期五层楼改建,另外,还有一栋四层高的革|委|会大楼。
“沉哥?”姜晔刚刚赶回来,就见两人提着东西出病房,惊诧道,“怎么了这是?这么快就好了?可以出院了?”
“换了一间病房,”韩景沉拎着东西,问他,“牛车还回去了?”
“还回去了,我给爱华嫂子打了招呼,明天中午的火车,我们就不再回生产队了直接从县城出发。”他提了提手里的袋子,“嫂子还给我们准备了路上的吃食……沉哥,你别这样看我啊,我实在推不过她,才拿了些山楂和柿子。”
这些东西清溪生产队的山上有很多野生的,不值钱,不算违反纪律。
韩景沉没再说什么。
三人到了单人病房,医生还特意来检查了一下裴曼宁的状况,病情控制了下来,肺部的感染没有再继续恶化,烧也退了下来。
这是最好的情况,意味着韩景沉不用给她办转院手续了。
“你感觉怎么样?”韩景沉问。
大概是退了烧,又吃了点东西,裴曼宁感觉好了很多,胸口也没那么闷了,也没多想,就冲韩景沉点点头。
韩景沉看裴曼宁精神还不错,对姜晔道:“去借点纸笔过来。”
裴曼宁心里一紧,纤白的手指不由紧张地蜷缩起来,他该不会又要问她家在哪里之类的话吧?
姜晔看了看韩景沉,又看看裴曼宁,点头,“好。”
他一走,裴曼宁就自觉地走到座椅前坐下来,低头沉默,像是个做错了事的孩子,极为忐忑。
县城的单人病房不算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