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煮茶(2 / 2)

煮茶慢饮。”

果然,木匣揭开,里面规圆矩方地放着一饼用丝绢紧裹的团茶,茶味醇厚甘芳,正是今夜霍昭所煮的茶中上品,价比黄金的顾诸紫笋。

“这?”徐荼急忙合上匣子,连连推辞,“殿下如此厚恩,臣何德以受?”

“德泽过谦了。茶叶虽好,却终究是外物。怎及你我之间,托主臣之义,实结手足之情?”

这话说得分量极重,甚至较之这盒顾诸紫笋还要贵重。

今夜霍昭的情绪变化,叫徐荼这么多年来第一次生出了“伴君如伴虎”的感觉。

“有些话在上京城内不方便说,出关后又一直未能寻到适宜的机会。沉吟至今,总算能一吐为快。不知德泽愿听否?”

“殿下之言,犹如金玉,臣当洗耳恭听。”

“好。”霍昭朗笑道:“我素以为德泽乃大丈夫也。岂不知,大丈夫有不事二主之理?”

“殿下!”

他立马从交杌上起身,噗通跪伏在地,颤声辩解道:“臣待殿下忠心一片,可昭日月啊!殿下!”

“你的日月是贵妃娘娘,不是我!”

此一语道出,听在徐荼耳中,无异于石破天惊,他似乎无法理解这句话的涵义,被惊得忘记了礼节,用饱含疑惑不解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霍昭。

“你以为母子一体,向贵妃效忠,与对我效忠并无分别。所以每每贵妃娘娘问起,你都会将我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给她听,不是吗?”

皆道天家无情,徐荼却曾觉得贵妃娘娘与霍昭和霍晏是例外,母慈子孝、兄友弟恭这八个字简直是为他们量身定制的。

可眼下,这言犹在耳的问句如同一把最锋利的长剑,毫不留情地在他面前划开了这层虚伪华美的遮羞布,露出了里面的白骨森森。

“臣…”

他张着嘴,却没说出一个字。

“沈氏绵延百年,诗书传家,从来秉承的是中庸之道,而今舅舅却愈发张狂了。家族看似富贵至极,实处危崖高悬,稍有行差踏错,便跌落深渊,粉身碎骨。”

当霍昭说起“舅舅”二字时,徐荼里立马想到了那位国朝有史以来最为年轻的户部尚书,意气风发的小相爷--沈应开。

“你以为朝堂上那群人精为何不参他?反而个个极尽阿谀之能,甚至到了曲意逢迎的地步?”

分明是入暑的季节,屋内还烧着风炉,徐荼却感到遍体生寒。

“太子地位稳固,朝中声望日隆。母妃深受宠爱,执掌后宫多年不假,但父皇始终将后位空设。我近年方领了差事,干得差强人意。偏这个时候,那些老狐狸们把舅舅架起来,做出头鸟去找太子的麻烦,你觉得他们是为了什么?”

霍昭的语气平静依旧,甚至还有闲情端起茶碗浅啜两口,仿佛在说的是别人家的逸事。

“有些东西,可以争。有些东西,却只能等着别人给。君臣父子,至亲至疏,只有为而不争,顺应天道,方能不争而善胜*,不召而自来。”

他从座上起身,顿步行至徐荼身侧,缓缓说道:“这个道理母妃看不破,因为她被困在后宫那一方天地太久了,纠缠在了女人们的争斗里,以为君王的好恶可以摆弄。舅舅看不穿,是因为权力的确令人着迷,甚至使人丧失心智。可孤不能不明白,德泽,你可明白?”

“臣,臣…”

背心被沁出的冷汗染透,喉结上下滚动着,徐荼颤声将“臣”来来回回地说了好几遍,始终吐不出下文。

今日霍昭说的这番话,出他之口,入己之耳,若世上有第三人知晓,自己这条小命登时就要不保。

他知圣人*曾赞霍昭是“幼灵敏,性辩慧”,从前只觉殿下聪颖,未及“灵敏辩慧”。

如今方知,何谓“知子莫若父”。

霍昭分明身在局中,处风云汇集之眼,惊涛骇浪之巅,却能对朝堂局势做到洞若观火,犹隔岸而视,安稳如山,可见其胸怀大志,内藏城府,来日必为吞吐天地之豪杰。

“德泽不愿?”

说话人的声线依旧,没起半点波澜,只有尾音微微上挑,传达出这是个问句。

徐荼知道,这是七殿下在要他表态。

他定了定神,忽地挺起背脊,拱手面向朝霍昭肃,肃穆道:“殿下不以臣愚鲁,这般诚心相待,徐荼愿受殿下驱驰,永不生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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