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意儿,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确实就是个普通的唢呐,她试着把嘴贴在吹口,鼓起腮帮,使劲往里吹气,喷得管道里都是口水,根本没吹出一点声响。
余祯好笑:“您这么尊贵,哪能吹这个。”
“我就是好奇,随便玩玩,还给你。嗳,你为什么要吹《百鸟朝凤》呢?”
“赶尸匠的唢呐有安抚生灵的作用,我希望这些病死的人们可以入土为安,以唢呐声指引他们魂归故里。”
元熙也双手合十祈祷:“我也希望有朝一日《百鸟朝凤》能恢复荣光,引来真正的凤凰,使祥瑞降临在大地,驱散邪祟。”
“靠凤凰不如靠自己。”余祯说。
两天路途奔波后,两人终于抵达殷雷城外。
远远望去,灰色城墙屹立,朱漆大门紧闭,零零散散的贩夫走卒在城外游荡,一旦有人企图接近,城门上就会冒出一排士兵,静默无声、整齐划一地张弓搭箭。
“姑娘,小伙子,你们别想了,怀王囤了三个月的粮,这才一个月呢,不会打开城门的。”一个挑着扁担,商贩模样的男子走了过来,“他是突然决定封城的,里面的人哭的哭,叫的叫,还有人一头碰死在城门上,都没把门叩开。”
元熙难以置信:“皇……怀王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外面瘟疫肆虐,他担心火烧到自己身上呗。”
“那也不能拉着城内百姓一起陪他禁闭啊!百姓又没有囤粮,该怎么熬过这三个月呢!”
“上面的人要做决定,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哪有资格提意见。”商贩指指点点不远处其他一些人群,压低了声音,“我们都是想着高价倒卖点粮食药草,听说城里前两天刚起了暴动,饥民哄抢商铺,几个老板都被活活踩踏至死,我们现在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要是为了几个钱把小命搞丢,就不值了。”
“怀王他……当真丝毫不顾百姓安危?”
“怀王府就是个小殷雷,他还有王府私兵呢,谁都动不了他半分。”
“既然城都封了,你们是怎么做生意的?”余祯突然插话。
“有条废弃的水渠,里面水都干了,只有几个负责修缮的泥瓦匠知道这条路,顺便担当中介人,半夜就在那交接东西,这两天都没敢再去,怕带着一帮人来把我们扒得底裤都不剩。”
元熙道:“劳烦您指点个方位入口,我想入城。”
“姑娘使不得呀!现在潜入进去就是送死,你去那人间地狱里做什么!”
“谢谢您的好意,但我非去不可。”她幽幽叹气,“何况,我本就是从地狱里回来的。”
她从包袱里拿出一支金钗,“店家,你和其他人所有的货品我都买了,先不要走,等殷雷城开之后,我自会来收。”
小贩有些为难:“这……我们也不能三个月就不吃不喝地在这儿等你啊。”
“不用三个月,最多三天。”元熙又加码了一对金镶玉翡翠耳环。
小贩眉开眼笑地收下:“好嘞!一言为定,要是三天您还没出来,别怨咱们没道义。”
余祯也说:“你一个人行吗?我可是全都指望你。”
元熙明知他是指望她当摇钱树,来日的荣华都维系于她才这么说,但也不禁心中一暖,这些天来,她多少了解余祯就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性子。
“嗯……我还有一件事想拜托你。”
“皇女殿下又有什么吩咐?”
“皇女?”小贩耳朵灵敏,立刻燃起了八卦之心。
“他乱讲的。”元熙不动声色胳膊肘捅他一下,余祯叫唤一声捂着肚子。
“小年轻就是贫嘴。”小贩笑道,“不过姑娘你还真有几分大家闺秀的派头咧。”
元熙把余祯拎到一边:“我是想让你调查一下城外的水源、农舍,自古以来,瘟疫不外乎是从这些地方开始散播,若是能判断根源,我和怀王交涉开城事宜也能多张底牌。”
“那我如何通知你?”
她指指余祯腰间的唢呐:“有结果就吹,没有就不吹。”
“我知道了。”
是夜,元熙按照小贩告诉的水渠入口,慢慢攀着滑溜的石阶,下到深不见底的水道中去,点燃怀中火折子,一路摸索着向前。
约莫走了一盏茶的时间,她看到月光从一道圆形的天窗上洒落,走到尽头,是一截垂直往上的绳梯,看来这水渠连通一口水井。
她抓住粗糙的绳梯,踩着潮湿的横木往上爬,好几次脚下一滑,差点没抓稳,细碎的石子从井壁上掉落,坠入无间黑暗。她强迫自己不再向下看,咬紧牙关,心中默念。
越接近井口,她越来越闻到一种熟悉的味道……
是和那个被烧毁的村庄如出一辙的、腐臭血腥的味道。
就在她还有一步之遥之时,井边探出了一个人头,双眼圆睁,布满血丝,脸上化脓痈疮,白蛆在粉红的血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