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个问题想问问你——白苏与你也自小相识,论感情你和她更亲厚,你何以忘了她,去给害死她的定安王卖命!”
寒江猛地瞪向他,“原来你是这样想的……”
“我就是这样想的。”
寒江垂眉看着他,表情说不清悲伤还是苦涩,“平康,你本不是个糊涂人,为何会说出这种话?”
平康怒道:“我说的不对吗?”
“不对!”寒江的声音也陡然提高,“平康,有些话我憋了很久,碍着你伤心,我一字不提。可今日既然话说到这份上了,那你也别怪我了。你把白苏的死怪在殿下身上,这公平吗?”
平康道:“你什么意思?!”
寒江上前一步,直视他说:“白苏是被谁杀了?是殿下吗?不是,明明是歹人杀了她。
可你不怪那些歹人,却去责怪殿下,是什么道理?
不就是笃定你再怎么骂殿下也不会还口吗?!她只会和你道歉,只会把一切揽到自己身上——”
“你胡扯!”平康气得胸膛起伏,“如果不是她带走了白苏,白苏怎么会去北疆?怎么会遇到危险?又怎么会殒命他乡?!这不怪她吗!”
寒江吼道:“你真是为白苏的死愤恨吗?我看不是!若你真只为她,你该立刻收拾行囊去北域,杀了害白苏的人!你现在在做什么?
你把一切的罪与恨都怪在别人身上,你恨殿下带走白苏,你恨我不怨殿下,你恨凌寒殿,恨栖梧宫的一草一木,你躲到仓库去当值守,你憎恨每一个身边的人,看着好痛快,可事实不过是你太无用!太懦弱!
你无用在无力改变现状,你懦弱在不敢面对现实!
你怪别人?你最怪的是那个无能为力的自己!你怪自己无能,怪自己保护不了白苏,可你又不敢直面这一点,所以你便把火都撒在别人身上,好让自己有理由逃避消沉下去!”
“住口!住口!”平康吼道,“你说再多,也改变不了殿下害死白苏的事实!”
寒江也怒吼道:“那如果是我为了救白苏死了,你难道也会像今日一样恨白苏吗?!你会指着白苏的鼻子骂她害死了寒江吗?!”
平康身躯一阵,他依旧在愤怒,双目发红,双手颤抖,可却没能答上寒江的质问。
寒江看着他,眼里灼光逼人:“我问你话呢,你会吗?”
平康别过了脸,没有说话。
“平康,答案你心里清楚。”
寒江她抬手飞快地抹掉眼角的泪,似乎不想在平康面前展露弱势,她仰起头说:“平康,你嘲我奴婢,我不在乎。我就是奴婢,又怎么样呢?难道就因这奴婢二字,我的心就不算心了?我的感情就不算感情了?”
她直视着平康,上前迈了一步,将自己的狼狈完全展露在他面前,朗声道:“自入王府以来,我没有睡过一个整觉。我每日忙于内外奔波,一睁眼,百件琐事,千余号奴仆,都在等着我。我谁都不敢信,谁都不敢重用,恨不得事事过问,件件亲为。
殿下浑身是血回来时,我已经连着四天只睡两个时辰了!睁眼时我的脑子像浆糊一样!
可我还是顶上去了!
我没见过血,吐了一地,吐完照旧做事,我没威胁过人,就强撑着立威,禁守门户。我闭角门,我查饮食,我应付僚属亲卫,我亲为殿下熬药,我还跑来求你!
是我贱吗?!是我寒江生了幅奴颜贱骨吗?!
狗屁!”
此刻寒江全不顾形象,在他面前嘶吼道:“亲王算什么?值得我用性命巴结吗?!
我在为亲人拼命!我在为那爱吃甜、爱笑爱闹的小女孩拼命!
我在为那个叫风临的人拼命!!”
“奴婢怎样?管事又怎样?我是个人,我有心有肝,我知道什么才是对我最重要的!骂几句算的了什么?奔波受苦又算的了什么?只要能保住我珍视的人,我愿豁出我的一切!”
寒江两步上前,攥起裙摆,咚一声跪在了地上。
平康身形猛地一僵,他不可置信地回头看,见身后人果然是跪在了自己面前,忍了许久的泪霎时滚落。
他受伤道:“寒江,你居然……跪我?我们这样的关系,你跪我?你怎么能……”
寒江仰头直视他,脸有泪痕,目光却灼灼逼人,道:“我一人实在撑不住,我求你去王府,帮我,帮殿下。”
“你这是在逼我!拿自己逼我!”平康浑身颤抖着吼出这句话。
“我就是在逼你!又怎么样!”寒江跪在地上吼了回去,“跟我走!去守王府!去做你原本就该做的事!”
平康泪流满面,他猛地转过身朝门走了两步,可他迈不出去。
呜咽声中,他像认命一般垂下了头,也咚一声跪在了地上,捂着脸哽咽道:“车在哪……”
寒江提着衣裙起身,走到他身边道:“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