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嘉之城,树绦苍苍;
有公子兮,袖芷云裳。
华嘉之城,树绦茵茵;
有公子兮,颦蹙殊光。
华嘉之城,树绦茂茂;
有公子兮,寤寐难忘。
华嘉之城,树绦簌簌;
有公子兮,缈缈不得。
华嘉之城,树绦枯朔;
有公子兮,归许宗王。”
京中某繁楼中,一位歌女抱琴在台上悠唱,声音如娓娓低诉,歌中相思情浓。
二楼雅间内,慕归雨含笑饮茶,对面匆匆赴约的风临耐着性子听完,问:“这什么?”
慕归雨笑着放下茶杯,目光投向外面歌声的方向,道:“这是近来一位世家女郎作的诗歌,文稿是在宴上所作,落入一乐伶手中,那乐伶感其相思之情,故而为此诗歌编了曲,楼中吟唱,一来二去,渐渐小范围传唱了起来。”
“说来有趣,殿下可知这诗歌是何人所作?”
“谁?”风临冷淡接话。
“柳明春。”
风临漠然神情有了细微的变化。
慕归雨转回头看向她,噙着笑,悠悠道:“树绦苍苍,树绦茵茵,树绦茂茂,树绦枯朔……树荫由苍至茂,由茂至枯,情之盛衰如叶。虽然稚拙,但不失有趣。”
“何树垂绦?何人难忘?”慕归雨望着风临笑问,“那明柳相思之人为谁,殿下可知么?”
对面的人抿唇不语,面容已有了淡淡阴云。
慕归雨没有继续追问,只是又拿起茶盏,浅吹了一口,意味深长道:“颦蹙殊光啊……”
风临眸光微暗,自然明白她话外之意。
风恪一个,柳明春一个,登楼买醉的女郎,宴席倾慕的姑娘,往来间注目的贵女……
知道的,不知道的,看到的,没看到的……
风临连恼的力气都没有了,她疲惫地倚在椅上,麻木地想:他到底还有多少?
才多久没见,他的本事怎么变得这么大了。
他从前就这么会摆布感情吗?他对她们什么是真的,又什么是假的?
对我呢?
他对我展露的一切,是真是假?
也是在摆布我吗。
思绪勉强收拾,风临叹了口气,抬眸看慕归雨:“大晚上你把孤急约到这里,就是为了让孤听这个?”
慕归雨没答,只是笑着把一碟牡丹花糍往她面前推了推。
风临看着那花糍,复又望向她,道:“你真的很会奚落人。”
慕归雨道:“在下无意伤殿下的心,只是希望殿下早日看明白。有的人,该放手了。”
“哈……”风临难堪地笑了一下,抬指拿起一块花糍,送入口中。清甜馥郁,她却觉得像在嚼蜡。勉强咽下,她问慕归雨:“你是不是也觉得孤挺可笑?”
慕归雨敛起笑容,认真地看着她,重重摇了下头。
风临叹笑道:“今天原本很糟心,现在好了,谢谢你,让孤更糟心了。”
“说正事吧,你搭线的人呢?”
慕归雨重新笑起:“马上就到。”
风临道:“行,孤先与你谈另一件事。”
“您请说。”
“金阆苑有个人,孤看着很碍眼。”风临似笑非笑道,“他站得离权柄太近,和我们又不是一条心。”
慕归雨立刻会意,嫣然笑道:“在下也早觉得如此。”
风临心情稍霁,毕竟在谈正事的时候,慕归雨当真是一位难得的会心人。她道:“这人要换。”
慕归雨笑道:“在下心中有个合适的名字,不知尊意如何。”
风临道:“稍等,你我以茶写下属意人选,看看是否默契。”
慕归雨莞尔点头,二人取清茶蘸指,以袖遮挡,一人右写,一人左书,须臾后,二人一齐撤袖互观。
桌子上,赫然写着两个淡淡的梁字。
二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风临轻笑道:“若做,便要叫他永不能再翻身。”
慕归雨抽帕拭指,悠悠道:“那就要往龙心最忌讳的要处下手。”
风临道:“那顺便把她也带上吧。”
说完风临与慕归雨对视,二人忽然忍不住笑。
正轻笑间,外头传来一阵嘈杂声音,像是一队蛮徒闯入楼中,“今晚内卫包楼,全部清场!”
话刚落,便是一阵叮零咣啷的乱响,风临仿佛从这声里就能看到一队横冲直撞,走路撞桌踩人的家伙。
似乎是人都赶得差不多,底下不再有器物碰撞声,然吵闹依旧。一个脚步声踏上台阶,像是故意给人听见一样,重重地踏出响来,一路走到了她们的门前。
慕归雨适时起身,在对方敲门之前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