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了刀。
那些看着她病重便想欺压的人,都被乌素与玄棋打倒了。有血流在地上,混着雨水溅出可怕的水花。这场雨似乎带走了她们的理智,她们都狠下心来。
那些仆人为她们的狠劲吓到了,都不再敢上前。
云子一路护着慕归雨进了院中,在长阶下为她阻挡那些侍女。
慕归雨独自一人踏上台阶,在风雨与病热的折磨里,步步迈向那扇门。
那扇门后曾是她往来请安十余年的厅堂,堂后左转,穿过两廊,便是母亲的寝房。她曾在那里听母亲唱过儿歌。
每一步,她都像走在刀尖上。
当她手触到那扇大门时,险没推开。许是她病了,许是她淋了雨,那一下她确实使不出力气。她喘息着扶着门,忽然生出股怯来,像是胆怯于面对什么,她两手慢慢扒上门框,低下头,如个心虚的贼向内窥探。
于是她看到了此生难忘的一幕:她母亲慌乱地奔进厅中,身上袍裙不整,鬓发散乱,腰上系着她新婚夫郎的衣带,带角上那对小小的鸳鸯绣,她曾在杨友蘅衣上瞥见过,它现在搭在她母亲的腰间,胡乱拧成一个结。
慕谦满脸大汗,惊恐地向门外望。
慕归雨定定地看着,脸色在雨水冲刷下彻底丧失颜色,她突然后撤一步,用身体为器撞向门去。她撞得那么狠、那么决绝,如玉石俱碎般撞向遮掩的门扉,那扇门轰然而启。
慕谦被这巨响吓得跌坐在地,像一个被人逮住现行的贼,又惊又恐地看着走进来的女儿,结结巴巴道:“霁……霁空啊……”
慕归雨注视着慕谦,眼中光辉散尽,彻底归于死寂。她俯望着曾经视为母亲的女人,不发一言,雨水顺着她的头发颗颗滴落,掉在慕谦身前的青砖上。
慕归雨没有哭,但那些雨水却似泪般,洒落了一地。
她抬起脚,向内迈去。
这幅身躯此时无太多气力,全凭着一股狠劲支配双腿挪走进了屋中,扶着门走进内厅。
一路走过,她最终停在了寝房门口。
她母亲终于惊醒般,跌跌撞撞追过来,跑上前拉住她的胳膊,哀求道:“女儿,走吧!”
而她看也不看母亲,如一只鬼直直盯着厅门,将手指举到嘴前:“嘘……”
那双空洞的眼里什么也没有,黑得惊心,黑的可怖。慕谦当场为她的表情骇住了,只这一个动作,再不敢吱声。
慕归雨就这样站在寝房门口。
她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着,站在离丑事一步之遥的地方,站了很久很久。
久到屋内人终于支持不住,发出了微弱的啜泣声。
她终究没有推开那扇门。
走的时候,慕归雨什么也没有说,她对母亲的话都在那一声嘘里尽了。
她摇摇晃晃走出这座屋宇,目光昏黑,在感受到雨水落在脸上的时候,她缓慢仰面,望向天空。
阴沉沉的雨云密布于上,劈头落下,尖啸着砸在她身上。她望着漫天的雨,笑了下,突然整个人翻滚着摔下了长阶。
“道士说的对,我的确该在十六时死的。”
“如果不是太女,我就该死在那天。”
慕归雨说这两句话时,话音过分平淡,如同在讲述一个陌生人的生死,甚至有一份戏谑。可偏偏因着这份的平淡,落在风临耳中,悲得不成样子。
活不过十六……却活过十六。
风临伤感之际,突然想起了什么,颤声道:“夜出东宫……那年长姐为你夜出东宫,是为了此事……”
慕归雨凄然笑了下,“是啊……是啊……原来您也听说过……”
“那天,她半夜强出东宫,不惜冒着陛下与朝臣责问,也驱车赶到,顶着慕家所有人的阻拦,将我从慕宅带走了。”
“如果,没有她……我该死在那晚的。”
慕归雨双眼泛红,声音颤抖:“她把我带回东宫,给我找了最好的医官,不吝代价,将我救了回来……我的母亲都不救我,她却救我……她把我这个本该死在家宅的人救回来了……”
这话说完,室中寂静许久,慕归雨像是难以抑制情绪,数度开口不能言语,捂着脸哽了好久,才放下衣袖,道:“直到现在想起,我仍难控情绪……”
“您能懂吗,那种拖着病体去寻,却看到母亲与丈夫厮混的心情……”慕归雨抓着衣襟,无比痛苦地看着风临,“您能懂吗……”
“我恨的不是那段冲喜的婚姻,我恨的是她,她明明是我的母亲,为什么会做得出这种事?就因为我快死了吗……就因为我是她并不喜爱,却不得不依赖的长女吗?”
“我永远忘不了那天的雨。它们像刀子一样打在我身上,我站在门外,狼狈地窥见他们的丑事,每一滴雨打在我身上的感觉,我都记得。”
慕归雨道:“那时我……不得不咽下这口脓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