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是穿着她最爱他穿的月白色圆领袍,双手自然垂在两边,停下了自己的脚步,怔怔地看向她。
他的身影,在正午阳光下是那么的挺拔,如冬日松柏般傲然挺立。
正应了诗经里的那句。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古人诚不欺我,在这世上确有这般谪仙样的人物,程灵然提不起兴趣,她早就过了迷恋俊俏郎君的年纪了。
他身旁的苍山面色一讪,神情有些不自在,不敢直视程灵然的眼睛。
糟心的,他原想着让谢敛给夏津县主留下一个重逢的好印象,没想到自己看不清路,绊了一跤。
他是谢敛的随从不假,可他立过战功,身上也有官职,能够随谢敛赴宴,不是普普通通的侍卫。
丢脸,真的很丢脸,他再也不想见人了!
席上敬酒敬来敬去,谢敛略显疲惫,作为谢敛身边贴心人物,他比负雪、明烛、天南三人更懂谢敛,提议一同出去走走。
当他们走到后花园时,他突然发现谢敛停住了脚步。他看到桥上有一穿着丁香色齐胸襦裙的女郎,又瞥了瞥身旁穿着月白色圆领袍衫的谢敛,一个不注意摔到地上。
跟地上湿润的青草来了个亲密接触后,苍山后知后觉,原来那位女郎是夏津县主。
这让他更加不敢抬头起身。
到底是不体面胜过内心的尴尬,苍山一番思考后,利索起身,就成了程灵然眼中看到的那样。
苍山顶着一张清秀面庞,面色黄中带红,这点疼痛对于多年习武的他不足挂齿,很快恢复正常神色。
他眼见两人都沉默着,立在原地,既不开口说话,又不移动步子。
苍山心里焦急,手忙脚乱地叉手弯腰向程灵然恭恭敬敬见礼,致歉道:“小人莽撞,无意间冲撞了夏津县主,还请县主见谅。”
程灵然不会计较这些,她用鼻音淡淡应了声,抬手道:“无妨,以后好生看路就是。”
说完这轻飘飘的话,程灵然转身欲走。
苍山惊呼一声,夏津县主怎么就要走了?这可不行,他挪了步子贴近谢敛,用力拉扯谢敛的衣袖,想让谢敛彻底醒过神来。
谢敛当然不愿错过机会,上前叫住程灵然,他都没发觉自己的声音变得温和:“阿灵,我来这就是为了见你一面。”
这才对!苍山在侧默默抚掌。
“我的名讳,你没资格叫。”程灵然声音平静如水,没有怒气的一句话,也使他们二人听出了愤怒。
从始至终,她都没有转过身来。
“县主,某方才冒犯了。”谢敛朝程灵然叉着双手弯腰行礼,语气里的低落格外突出,顿了顿接着说道:“县主不要动怒,某是习惯了如此称呼县主,下次绝不再犯。”
程灵然站在桥上,闻言转过身来,目光移向站在桥下的谢敛。二人一高一低地站着,换做曾经的她,定会向他奔赴而去。
夏津县主程灵然,是活泼娇俏中带些与生俱来的傲气,再喜欢谢敛也不会原谅他的一言不发,他的不告而别。所以她低垂眼眸,看着谢敛,面无表情。
谢敛发觉程灵然没有用正眼瞧自己,黯然神伤。
表面的面子活还是要做,她从不是那种因为私事而不知礼数的女郎,道:“如若郎君无事的话,我就走了。”
谢敛苦笑,重重点了几下头。
苍山不敢说话,他怎么也没想到他们关系如此差了......那他的郎君岂不是要单相思夏津县主!
他刚想劝一下谢敛,让谢敛对程灵然说几句软话,没想到谢敛这次说话比先前都快,将他一肚子的话都堵在嘴里。
“是,某恭送县主。”谢敛弯腰,又对程灵然行了叉手礼,抬起身时,程灵然的身影已经走远。
苍山欲哭无泪,明烛过段日子就要娶新妇了,郎君还是孤单的一个人。武陵郡公府上的兄弟姊妹与谢敛虽都是至亲,但没有母亲在中间调和,三年未见足以使得谢敛同他们的关系疏远,最重要的是与挚爱之人的嫌隙又一直未解。
这偌大的长安,真是冷风彻骨,掀起一夜的寒,令谢敛感受不到一丝暖意。
苍山这么想着,一下一下地拍谢敛的肩膀。
他定要让郎君幸福。
谢敛侧头看他,叹了口气。
“回席上吧,待会还有不少官员给我们敬酒。”谢敛调整好情绪,整理好衣着,不待苍山回答,转身走了。
谢敛走远几步后,苍山才慢慢跟上,令他们中间隔开一段距离。
失落的时候,有些人希望得到外人的安慰,有些人希望自己一人静一静,谢敛就属于后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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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灵然方回到席上,远远的,她就听到三姊漳南县主的声音。
三姊正在同人吵架,语气愤愤:“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