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未至,程灵然的声音已传至屋内众人的耳里,他们目光皆往程灵然看去。
程灵然面色忧郁,心里也很着急,走路的步伐难免快了许多,头顶的步摇轻轻晃动,碰撞时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
岸芷和汀兰分别提着灯笼,一左一右地站在程灵然身边,随着程灵然给对太后叉手见礼。
锦瑟见状心里总算是踏实了,往程灵然所在的方向走。
禅房里的光线是明黄色的,似乎有些晃着眼睛,谢敛循声望去,那女郎的眉目在光线之下变得柔和了许多,尤其是那眉心一蹙,看得人眼花缭乱。
他爱她的一切,哪怕是她说话的声音和语调,他都爱。
她见他蒙冤受屈,第一时间站出来,替他说那句公道话,他就知道,她心里是有他的。
谢敛抚摸着心口,一股暖流涌上心头,他怔怔听着程灵然再次说道:“大母,谢敛是被冤枉的,他没有去过静宁的禅房。”
程灵然是杜太后最疼爱的孙女,在杜太后面前她有绝对的话语权,杜太后会听信程灵然的话。
在宫里待了这么多年,就像是积年的狐狸成了精,即便她心里是不相信谢敛会做出这件事,但她还是要装作那半信半疑的样子,问:“六娘,你说这话可有凭证?”
“孙女没有凭证。”程灵然摇头。
“没有凭证?”杜太后凝眉,满腹疑惑浮现在脸上,说:“张同行告诉我,他在谢敛门外找到了一件夜行衣,静初也确认过,这件衣服的确是凶手所穿,况且凶手蒙面时的眼睛与谢敛极为相似。”
“大母!”程灵然仗着杜太后对她的宠爱,贸然打断杜太后的话,道:“仅凭一双眼睛,就能断定那人一定是谢敛吗?”
最后,她头脑一热,随口想了一个理由:“况且那时候谢敛正和孙女在一块儿,他怎么有空去静宁的禅房杀害她?再者,谢敛与她无冤无仇,他为何要静宁的命?”
程灵然此话一出,屋内众人皆瞠目结舌,不敢相信她所说的第一句话。
女郎与儿郎深夜共处一室,屋内所发生的事情,足够令人遐想。
万福寺的师父们面面相觑,最后皆低下头来,念叨一声“阿弥陀佛”,权当没听到这句话。
那些护卫们知道谢敛与程灵然关系匪浅,但没想到他们居然到了这一步了。他们大张着嘴巴,迟迟没有收拢,屏气凝神接着看事情的发展,期盼着能听到更多秘事。
岸芷和汀兰俱惊得说不出话来,还是锦瑟瞪眼她们,她们这才放平心态。
负雪倒是处变不惊,只是纳闷程灵然说这句话的用意。难不成真如谢敛所说,她心里那扇门已经为谢敛开了一角?
谢敛与众人的反应不同,他倒是欣喜若狂,险些压抑不住上扬的嘴角,一时忘了自己被泼脏水。
檀娘面色变得有些难堪,头一次对程灵然露出微怒的表情。翟媪更是气得说不出话来,最后摇了好几下头。
杜太后更甚,已然黑了半张脸,气得拍桌指着程灵然,怒斥道:“住口,小小年纪满脑子想的什么?这样的话岂是你一个女郎能说的?”
她心疼孙女,对于孙女和谢敛的事,她心知肚明,曾暗中撮合过他们,但皇家之人,颜面大于天,她可不希望外人议论她的孙女不检点。
程灵然直直跪在地上,一双眼眸盈盈如水,道:“孙女所言非虚,大母请听我慢慢解释。”
“好好好。”杜太后拿程灵然没办法,她一下跪,自己什么怒火都被熄灭,再也发泄不起来。又道:“你先起来,地上凉,别这么跪着。”
程灵然由岸芷和汀兰搀扶着,乖巧起身。
“今日来万福寺的路上遇见刺客,谢将军因护卫我受伤,孙女过意不去,所以去过他的禅房看他。”程灵然先前直呼谢敛的名字,是因为她心急如焚,关心则乱,现在心平气和下来,改口称呼谢敛的官职。
杜太后深觉好笑。
这样拙劣的借口,谁会信?
算了,毕竟是自己的宝贝孙女,自己怎么可能拆她的台?
杜太后刚颔首,还未开口说话,那站在不远处看了许久的张同行反驳道:“县主此言差矣。”
他走至杜太后面前,对杜太后叉手行礼,复而转向程灵然,再行了一礼,说:“臣方才去谢将军的禅房时,县主并不在,如何能证明县主来过呢?况且,臣在门外捡到的夜行衣,正是凶手所穿的。”
“因为我前脚刚走没多久,后脚你们就上门了,我听到他房里有异动,去问谢将军的下属苍山,了解事情的原委,这才急匆匆赶来。”程灵然回答得从善如流,顺势看眼张同行手上的夜行衣,道:“在门口捡到的夜行衣,张护不觉得有些蹊跷吗,万一是凶手故意丢在那儿的呢?”
这夜行衣在房门口,还能当做证据,打量这满屋子的人都是傻子吗?
“我走后,负雪就替谢将军擦药了。”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