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风,林子里却忽然传来一阵窸窣声。
从来没有哪一刻,路三花这么不想见到裴无药。
见有人来,安盛熹将路三花拽了起来,又不知从哪掏出了把匕首架在她脖子上,在她耳边轻轻地说了句——我说了他会来的。
裴无药走出林子,神色平静得就像他今日穿的黑衣,沉默且不透光。
他的视线先落在了路三花身上,而后似是看了眼她右脸上干涸的血渍,这才将目光移到了安盛熹脸上。
此时的安盛熹仍旧是盛微的打扮,可瞧着却落落大方得很,一点没有盛微那怯懦害羞的模样。
“师傅,这没你的事,你走吧。我跟这家伙有恩怨要理清,虽然现在我看着处于下风,但是你相信我,我不会有事的。”
安盛熹还没说话,路三花倒是先发言了。
她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那不急不迫的语气仿佛在说——我们大人正闹着玩,没你的事,你自己先一边呆着去。
“路三花,你当他傻的吗?”
“路三花,你真当我是孩童吗?”
安裴二人同时开口。
见裴无药不把自己的话当回事,路三花佯怒道“裴无药!我的话你都不听了吗?我让你走,别管我,你再不走我就······”
安盛熹嫌路三花闹腾,从衣服上撕了片布堵了她的嘴。行动间,他想道,他这冒牌的小妹还真在意她这师傅,都这样了还想着让他先走呢。
“你这徒弟有点吵,我让她闭嘴,你不介意吧。”安盛熹举着刀,却笑着同裴无药说话。
此时,路三花正呜呜咽咽地不断给裴无药使眼色。
裴无药心想,她应当是在说“你走”,或者“快走”,又或者“裴无药,你特么的走啊”。
可是裴无药不仅没走,还回了安盛熹一句“她爱干净,你这布有些脏。”
安盛熹一愣,而后大笑道“那只能先委屈她了。”
“你绑她,是想让我做什么。”裴无药又道。
“也没什么”安盛熹说着,左手抛给裴无药一个小木盒,说道“这是五灵竭,裴兄应当听说过吧。”
“嗯。”
“呜呜呜呜呜。”路三花仰头看向安盛熹,骂骂咧咧。
“怎么?小妹没听过?那为兄好好说你听。这五灵竭可难得得很,本是前朝旭帝为求长生所制,服下者一盏茶内五感尽失,可人却不会死,有传闻说服之可活千年。当然,这不过是方士骗人的说辞,五感尽失后只有死路一条。而这五灵竭的解药如今仅剩一颗,你说巧不巧,这一颗恰好就在我手上。”
说完,安盛熹又看向裴无药,目光戏谑。
“你服下这五灵竭,我就放了她。”
说实话,路三花不太信得过这把人命当儿戏的三皇子,说不准他只是在戏弄他们,根本没有解药。
之前她一直期望裴无药能生出本心,期望他将他们这群人都当成值得交心的朋友。如今他到底生出了几分本心,她在他心中又有几分重要,是否重要到可以让他豁出性命,她不知道。
她只能看着裴无药,拼命摇头,希望此刻的自己在他心中只是个无关紧要的路人,他好赶紧扔了那破毒药走人。
可几乎在安盛熹话音落下的同时,裴无药爽利地吞下了小木盒中的药丸。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路三花挣扎得更厉害了,几乎是要撞到刀刃上,安盛熹不由自主地将刀往外挪了挪。
“放了她。”裴无药说道。
“好。”
安盛熹刚要放下举刀的手,却被一股力量拦了下来。
“裴无药!”路三花大喊了一声,拽住了安盛熹横在她脖颈处的胳膊。
她注意到到了裴无药眼底涌动的狠厉,还有搭在剑鞘上的手,她从未见他露出过这幅表情,一个大反派才有的表情。
被拽住的安盛熹低头看路三花,一脸莫名,裴无药亦是疑惑,可他只是“嗯”了一声回应路三花的呼喊。
“答应我一件事,不要杀盛微,要拿到解药。还有,你就站在那,一会不管我做什么,别阻止我,你就信我一次,我没事的。”
裴无药没说话,僵持一阵后,终究还是放下了搭在剑上的手。
而后,路三花又问安盛熹“你有解药的,没有骗我?”
“当然有。”
“那好。”
路三花应声松开安盛熹的手,走到悬崖边,而后转身看向他。
“安盛熹,你当真以为栎山的细节是沈泽从安白采那套出来的吗?你就那么笃定她会为了你哭?”
而后,她又看向裴无药,说了一句——相信我,我不会有事。
此时此刻,裴无药才终于意识到路三花想做什么。
对于自由落体,人有一种本能的恐惧,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