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军不下去饮酒吗?”白芊芸正看着平章帝将一张铁弓赏给金武,后头传来喘息声,“累死我了,这大坡头。”
孟博衍是徒步爬上来的,他乘轿来上清苑,轿夫留在外头,在里头行动只能靠走。
白芊芸看到那张脸就手痒。
她扬起马鞭,没好气地问:“你怎么找到我的?”
看见那双手,孟博衍就浑身疼。他心里发虚,退后两步道:“你刚才往这走的时候我就看到了。”
马鞭在空气中抽得唰啦作响,白芊芸前进两步,道:“你跟踪我?”
“没有,我只是恰巧——看到。”孟博衍强装镇静,“我发誓,我只是来叫你去饮酒。”
正午又闷又热,他却冷汗涔涔,那眼角勾起的弧度里似乎带着杀气,多少柔情也遮掩不掉。
白芊芸没搭理他,打了个哨,黄马朝她跑来。
这马是随便找的,她那匹黑马,还在塞北燕亘山下放着。
没说上两句话,人又走了,孟博衍气得踹地。他本来是来送短剑的,但不敢说,平时挺横一人,关键时刻,就哑巴了。
怂啊!
*
比试结束后,许游章和金武拔得文武头筹。两人共在御前领了赏,隐入人海中。
重阳宴不重规矩,群臣可自选交好之人,同席而坐。
白芊芸遛马回来时,正逢光禄寺送来重阳糕和菊花酒,她捡了块糕,挨着许游章坐下。
一抬头,看到孟博衍在正对面冲她笑。
糕还没吃完,那人就提着酒壶跑到身边,给她斟满酒,先自饮三殇,道:“我敬江督军一杯,有事相求。”
连带着许游章也敬了一觞。
趁周围喧闹,孟博衍凑过去低声道:“许侍讲,你和江督军之间,是否有男女之情?”
话音刚落,白芊芸一口酒喷出来。
许游章饮下杯中酒,道:“没有。”
私下查不出,当面竟给问了出来。孟博衍兴高采烈地归座,摸到衣袖里的短剑,又跑了回去。
他用长袖遮着桌案将剑塞过去,道:“请督军收下此剑。”
未经许可,携带利刃面圣,罪同谋逆。白芊芸死死盯着他,道:“我和你有仇吗?”
孟博衍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道:“平日找不到机会送上门,督军放心,此剑未开刃,我只是送剑,绝无它意。”
此人虽孟浪,本性却不坏。白芊芸拉起衣袖,露出条缝,只见剑鞘上雕着飞龙舞凤,这是皇家之物。
联想到孟博衍身份,她对此剑来历颇有眉目。
道了声谢,她将剑挪入衣袖中。
孟博衍喜上眉梢,仰着头大摇大摆走回去,途中被人撞到,他正要骂,却发现是内侍监平喜。
平喜跑到御前,躬身对平章帝耳语,平章帝脸色稍变,放下酒爵颔首示意。
“陛下有旨,传御史中丞高翊。”
满座肃静,无数道目光看向疾步而来的身影。
高翊字令均,是高定次子,月前升任御史中丞,是孙礼案的主审官之一,他此刻前来,八成和台狱中那位有关。
平章帝戴通天冠,穿绣金龙纹锦袍,系玛瑙金腰带,他睥睨着高翊,眉眼间积满阴鸷,群臣只听得。
“朕说过,今日重阳,暂缓审案,究竟是何事,让卿违逆圣意。”
高翊跪地三叩头,先请罪后说:“臣不敢冲撞圣驾,只因孙礼形似癫狂,口中嚷着要面圣陈冤。臣恐生事,故昧死求见,请陛下降罪。”
“有这等事,卿且起来。”平章帝眉间舒展,待高翊起身,才道,“孙礼现在何处?带来见朕。”
白芊芸眼皮又跳了几下,她小声对许游章说:“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跪坐在后面的金武插话道:“督军别杞人忧天。”
狱卒将孙礼带到御前,他头发凌乱,满脸污渍,衣裳扯烂了一半,把头在地上撞得咚响。
平章帝重拍桌案,道:“抬起头来,说。”
孙礼以手撑地,不敢抬头,双肩抖得厉害。他颤声道:“罪臣和孙成认贼作父,克扣军饷,中饱私囊,以亲信顶替军籍。”
平章帝看了眼身旁,上次宫宴后,太后退居深宫,如今权力宝座上,只坐一人。
然而他坐得并不安稳。
“如朕所记不错,你所谓的父,应当是孙安。”平章帝道,“那孙安又是受何人指使行事?”
白芊芸侧头看去,不远处的吕彦锡猛然抓紧桌案。
“罪臣确实不知,陛下明鉴。”孙安叩头流血,涕泪齐下,“孙安虽是罪臣干爹,却不信任罪臣,陛下明察。”
平章帝扔出酒爵,呵斥道:“明鉴明察,把事情推到死人身上,朕看你油嘴滑舌,欺君罔上,来人。”
“陛下容禀,罪臣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