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浔抬眸看了那人一眼,嘴角不由地噙上了一抹笑意。
李瑾华一身夜行黑衣,径直来容浔身前,毫不客气地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容浔轻笑一声,道:“当初我以为你去东辰办完事便会回来寻我,可怜我一双眼在益都望穿秋水啊,你还真是狠心。”
李瑾华扫了他一眼,道:“这不就找你喝酒来了。”
容浔打量着她,低声笑了起来,“除夕夜一身夜行黑衣,找我喝酒?”
李瑾华抿着唇,没作解释。
容浔起身取了两壶酒,放在炉上的水里温着,一边不禁叹道:“你这一走就是三年,独留我在这益都城苦苦等待。”
李瑾华盯着他看了一眼,眉眼中蕴着一丝笑意,“在这益都城当你溢香楼的掌柜多好,琼浆玉液,温香入怀,女子个个貌美如花。”
“可惜都不及你分毫。”容浔微微侧目,看入她的眼眸。
炉上的酒渐渐温出了热气,缭绕而上。
眼前的男子秋水长眸中藏着笑意,梨涡浅浅,正低头看着自己。
李瑾华愣了一下,有几分嫌弃瞥了他一眼,道:“你这几年,还真是越来越像个浪荡子了。”
容浔侧过头去,倏而笑了。
李瑾华取了一壶温好的酒,转身来到窗沿坐下,仰头喝了一口。
街市上隐隐传来烟花爆竹的声音,街头巷尾的人们洋溢在新岁的喜庆之中,家家户户都在欢乐守岁。
万家灯火,璀璨如星。
今夜无月,她抬头朝着漆黑的夜空凝望了许久。
一个时辰前。
皇宫巍峨的殿丛耸立在漆黑的夜色中,李瑾华一身黑衣,闪身掠过重重宫墙檐角,来到幽兰宫。
她不动声色地隐匿在殿外的阴影里,沉默地望着殿内的那个身影看了许久。
直到子时已过,屋内的人熄灯睡熟,她才悄然离开。
李瑾华心里知道,自己只有装作对母后漠不关心,才是在这尔虞我诈的深宫里对她最大的保护。
容浔见她坐在窗沿,凝望着夜色怔怔出神,了然于心道:“这些年宫中不曾传出有关齐皇后的消息,她是南离的皇后,倘若有事,不可能这样安静。”
容浔的声音拉回了李瑾华的思绪,她仰头连续灌了几口酒,掩藏住了眼底那不该流露的情绪。
街市上的热闹渐渐散去,灯火长明了彻夜。
李瑾华不知何时已趴在案上睡着了,待她醒来时,已天色将明。
她侧头看了看披在身上的白色狐裘,屋子里空空的,容浔早已不见了身影。
案几上的茶壶仍有淡淡的余温,想来,是容浔在自己醉酒时准备好的。
李瑾华揉了揉昏沉的头,倒了杯茶水一饮而尽。
她转身离去,案几上只余下了空空的茶杯。
除去初一这日进宫给德宣帝拜年后,李瑾华连着好几日都窝在客栈里不曾出门。
香茹曾多次劝她去街市上逛逛,她都拒绝了。
这日晨起后,香茹端着水盆正要跨出门去,却被李瑾华叫住了。
“备礼,去齐府。”
香茹应了一声,端着水盆出去了。
天光晦暗,喧闹的街市上空浮着阴沉沉的云层。
李瑾华来到齐府门前,候了片刻,前去禀报的小厮去而复返,将她引进了花厅内。
齐皇后家两兄弟,兄长齐仲明时任工部尚书,而胞弟齐仲延却只是刑部一个小小的五品郎中。
半盏茶后,齐仲明才从外面徐徐走来。
李瑾华放下手中茶盏,起身颔首一礼,道了声:“舅父。”
齐仲明浅揖了一礼,“殿下。”
他打量一眼带着病态之色的李瑾华,然后走到上座的太师椅前坐下。
李瑾华坐下,微微而笑道:“瑾华年前自阳安归来,一直不曾前来拜会过舅父。”
齐仲明笑了笑,似是看穿了一切,直接明了道:“殿下今日前来,恐怕不止是来拜贺新岁的吧。”
“舅父慧眼,”李瑾华倒也没再客气,坦然地说:“瑾华在阳安养病多年,对益都之事知之甚少。此次前来是想向舅父问一问,当年皇兄一事的真相。”
齐仲明面色渐渐有了些不悦,道:“事情已经过了这么久,殿下问这些还有何用?”
“皇兄向来仁孝守礼,心系家国,瑾华不信他会做出此等谋逆之举。”李瑾华执拗地说。
“先太子当初在东宫清谈狂论,大言不惭,”齐仲明用力地点了点案头,“陛下没有因此事牵连齐家,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
李瑾华皱眉看向齐仲明,问道:“舅父竟是这样认为吗?”
齐仲明撇了一眼李瑾华这副病恹恹的模样,劝道:“我劝殿下还是好好养病,不要再去过问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