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瑾华从齐仲明府上离开后,没有回客栈,而是接着去拜访了另一个齐府。
刑部郎中,齐仲延府上。
李瑾华在齐府门前等了片刻,前去禀报的小厮回来时,身后还跟着一个意气风发的紫衣少年,眉目俊俏,丰神俊逸。
那少年远远朝李瑾华打量了一眼,脸上露出了笑容。
他几步来到李瑾华面前,行了一礼,笑道:“见过四公主殿下。”
李瑾华目光打量着眼前的少年,有些不太确定地喊了一声,“诚宥?”
在齐家的几个表兄妹中,也只有眼前这个表弟齐诚宥自幼与李瑾华亲厚些。
那少年笑了笑,道:“好久不见,阿姐。”
李瑾华看着他出挑的个子,赞叹道:“你都长这么高了。”
齐诚宥眼眸带笑,轻声道:“是阿姐许久没回益都了。”
齐诚宥察觉到到李瑾华的脸色有些苍白,连忙伸手朝门内作了个请的手势,“外面风大,快别站在门口了,进去说吧。”
李瑾华一边朝里走,一边问他:“舅父可在家中?”
“还真是不巧,父亲外出赴宴去了,”齐诚宥跟在她身旁,问道:“阿姐可是有事找父亲?”
李瑾华缓缓驻足下来,犹豫了一瞬。
齐诚宥见她犹豫的模样,转身朝守门的小厮吩咐了一声,“你去告知父亲,就说阿姐前来府上拜贺新岁了。”
小厮应了一声,匆匆出门去了。
待用过午饭后,齐诚宥正陪着李瑾华逛园子,忆说着年幼趣事,香茹一直默声跟在后面。
回府后的齐仲延没有着人前来打扰他们,而是亲自寻了过来。
李瑾华瞧见负手走来的齐仲延,立即上前颔首一礼,道:“舅父。”
“殿下。”齐仲延行了一礼。
他盯着李瑾华略显苍白的面容打量了好一会儿,不禁长叹了一气,问道:“殿下这些年在阳安,可还好?”
李瑾华淡然一笑,“好与不好都已成过去,好在,如今已经回益都了。”
李瑾华迟疑了一下,还是开了口:“瑾华有些事情,想问问舅父。”
齐仲延没有应声,而是扭头看了看站在一旁的齐诚宥,说:“宥儿,去吩咐后厨给殿下熬一碗甜汤来。”
齐诚宥立即会意,应声道:“好的,父亲。”
他看了眼站在一旁的香茹,道:“只是不知殿下这些年的口味有没有变,还劳烦姑娘同我一道去后厨看看。”
香茹看了看李瑾华,识趣地行了礼,随齐诚宥离开了。
看着二人的身影走远,齐仲延收才回目光,直接问道:“殿下是想问,当年太子一事?”
李瑾华抿了抿唇,点头道:“瑾华这些年不在益都,所以对这些事并不知晓,还望舅父告知一二。”
齐仲延深叹一气,将目光落在了远处的花草上,缓缓出声:“当年太子一意孤行,在朝会上提出推行改革之事,惹得龙颜不悦,众臣唏嘘。不久后,东宫家奴便以烧残的半纸文书告发太子结党营私,意图谋反。”
李瑾华心下疑惑,问道:“文书上写的是什么?”
齐仲延叹着摇了摇头,“陛下一怒之下命羽林卫搜查东宫,将太子下狱。虽说后宫不得干政,可郑贵妃是个有野心的女人,这些年与庆王明里暗里提携自己的亲族势力,早在不知不觉中将手伸向了朝堂之上。母子一气蒙蔽皇上,为太子伸冤的折子根本递不到御前。”
李瑾华眉头微皱,垂眸暗自思索着。
齐仲延又道:“可偏偏在众人为太子奔波周旋之时,当晚便传来了太子在狱中自缢身亡的消息。”
“当晚?”李瑾华眉头紧皱,疑问道:“那告发皇兄的家仆呢?”
“被陛下以叛主之罪赐死了。”
齐仲延:“皇后娘娘无法接受太子身亡的事实,争执之下触怒龙颜,被罚幽兰宫自省。明政殿外的朝臣跪了一地,陛下却在殿内闭门不见,太傅魏沧澜在殿外苦求多日无果,一气之下告老还乡。”
李瑾华心生疑惑,问道:“父皇难道就没有下令彻查吗?”
“你以为陛下心里当真一点都不明白吗?”齐仲延皱眉反问,他正色地看着李瑾华,“如今陛下正值壮年,太子锋芒过盛不懂收敛,且有结党营私的谋逆之举。”
“太子身亡,陛下虽为痛惜,但也下令就此作罢,不再深究。”
齐仲延所说的话与李瑾华所知的消息并无二致,她的思绪恍然飘忽了一下。
房间里,黑白棋案上两人正在对弈,李瑾华垂眸认真审视着棋案上的局势。
对面那只执黑棋的手停在半空,悬而未落,苍老的声音缓缓传来。
“东宫的位置太高,谁都想把他从那个位置上拉下来。”
话毕,指间的黑子应声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