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尝尝,”容浔温声哄道:“这里面加了蜂蜜,甜而不腻。”
李瑾华想了想,将油纸包接了过来,边拆边问道:“大半夜爬人屋顶就为了送桂花糕?”
“当然不是了,”容浔顺势在她身旁坐下来,道:“明晚上元花灯节,特来邀请姑娘与在下一同前去赏灯。”
手里的桂花糕花纹精致,香气四溢。
李瑾华拿起一块放进嘴里,轻轻咬了一口,似乎对容浔所说的提不起一丝兴趣,“花灯有什么好看的。”
“你整日把自己关在这客栈里闭门不出,四肢都快退化了。”容浔毫不客气地数落着她。
李瑾华道:“我可是病弱之躯。”
“人家姑娘身上都是一股花香,就你身上一股药味,还不赶紧出去散散。”容浔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继续道:“你都多少年没去逛过益都的花灯节了,今年的花灯可比往年的好看多了。”
是啊,多少年没去逛过花灯节了?
该是在母后未病,皇兄安在,皇姐未嫁东辰之前。
李瑾华抿着唇,迟迟没有说话。
“就这么说定了,”容浔站起身来,也不管李瑾华同不同意,便径自离去了,撂下了一句,“明晚,我来接你。”
随即,月白的身影消失在了清冷的月色里。
李瑾华怔怔看着手里的桂花糕,沉默不语。
正月十五的月亮遥遥而升,楼宇间都挂满了各式各样的花灯,满城灯楼齐明,照得整个益都城仿若白日。
容浔如昨夜所言,早早地备了马车到鸿运客栈门前等候着。
李瑾华一袭水蓝衣衫,薄纱遮面,在香茹的搀扶下上了马车,缓缓往灯市驶去。
上元花灯节是南离独特的色彩,许多云游之人慕名而来,络绎不绝。
夜幕降临,各种书法绘画、对诗、猜灯谜等玩乐应有尽有,不论是店铺里的掌柜伙计还是街道两旁的摊贩们,都忙得应接不暇。
一下马车,各种吃食的香味便扑鼻而来,街道两旁的吆喝声不绝于耳。
容浔身着月白衣衫,风姿俊逸,身旁的李瑾华一袭水蓝素锦,薄纱遮面更显清冷出尘,两人一路并肩而行,引得不少行人讶然称赞。
沿着街市逛了一会儿,李瑾华在一个卖花灯的小摊前驻足下来。
那摊主惯会察言观色,投人所好,赶紧拿起一个兔子花灯伸到容浔面前,热情地介绍:“公子,您看这兔子花灯多可爱,好多女孩子都很喜欢的,公子快买一个送给姑娘吧?”
容浔侧头看了一眼李瑾华,对那摊主十分惋惜地叹道:“你这兔子花灯固然可爱,若是寻常的女孩子定然会喜欢。可惜啊,我身旁这位姑娘喜欢的偏偏都是些不同寻常之物。”
而李瑾华的目光却落在了摊上一排小小的祈福莲花灯上。
“我要这个。”李瑾华指着那莲花灯道。
原本想让摊主拿出看家花灯的容浔当即愣了一下。
随后弯眸一笑,拿出银子递给那摊主,“今晚你所有的莲花灯,本公子包了。”
李瑾华轻声道:“只要两盏。”
湖畔相连的两颗柳树间也高高挂起了花灯,映得湖面波光粼。湖心凉亭里也垂挂着一串串暖黄的花灯,与湖畔遥遥相映。
湖畔阶下已聚集了好些放河灯的人,湖面上漂浮着数以万计的祈福河灯,犹如一道璀璨的星河,载满着人们的祈愿飘向远方。
李瑾华从桥头沿阶而下,来到水边,容浔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
李瑾华蹲身下来,将手中的莲花灯小心地放在湖面,轻轻将它推远,莲花灯随着湖水的波动渐行渐远。
李瑾华看着缓缓飘远的莲花灯,喃喃低语:“阿姐,今夜的花灯式样甚是好看,月亮也很圆。”
看着眼前的莲花灯渐渐融进那数以万计的灯河中,身后的容浔又将手中的另一个莲花灯递给她。
李瑾华蹲在水边,静静凝视着最后一个河灯渐渐飘远。
容浔抱臂站在她身后不远处,,默不作声地看着她。
李瑾华缓缓伸出左手掬起一把湖水,举得很高,然后偏头凝视着手里的水从指间滴落。
一滴,又一滴。
手里的水从指缝间滴落到湖面,迅速融进了湖水里,溅起一圈圈细微的涟漪。
湖畔花灯将她的面颊映出了几分暖意,那双黑亮的杏眸里却透着一缕沉重的哀伤。
此时湖畔桥上,正有一个长身玉立的身影驻足而立。万千灯影中,他星眸微垂,隔着喧哗的热闹声,不动声色地凝望着李瑾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