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瞿生半开着玩笑,神情却不是。
语气无端暧昧,打扫卫生的女佣不知何时出现,惶恐看来,冷不丁,曲柔对上她的视线。
刹那间,她心底一颤,不明言状情绪裹挟,僵硬又尴尬。
曲柔来时‘两袖清风’,离开两手都拎着东西,沉甸甸的。
一如她此时心情。有钱人奢华,连寻常袋子都是奢侈品牌。
头疼。
这想法一出,听得重物撞击玻璃的声音。
司机急忙透过后视镜回看,“曲小姐,您没事吧?”
曲柔懊恼,掌心揉着额头,“没事,我不小心走神。”
因放寒假,学生行李需要搬运,学校暂时允许校外车到宿舍园前。
目的地到,轿车平缓稳停。曲柔下了车,司机将车驶离一段路程,恍然瞥见左侧后视镜内,曲柔追车跑来。
司机忙停车,“曲小姐,还有什么事吗?”
在冷风中急速地跑,曲柔搭扶车身,喘气时冷风化作细细碎碎小刀,到达肺部,她深吸一口气,“麻烦您等我一下,我有一样东西,托您转交给周先生。”
“好的好的。”
“谢谢。”
于是,曲柔拎着早饭和鸟笼,途中不敢休息,一口气跑回宿舍,开门动作极大,惊吓屋内的人。
巨大兔子玩偶后面露出一颗脑袋,“这大清早,你跑这么快干嘛,后面有鬼追你啊。”
“许窈?”
曲柔心中更是惊讶,“昨晚你哥不是来接你吗?”
南方在笼里扑腾得厉害,要说能说人话,早已吐糟这位饲主怎么这么对待脆弱小鸟。
? 先不管这个,楼下还有人等,曲柔将手上的餐袋放在许窈桌上,“我带了早饭回来,吃点。”
说完,回自己床位翻箱倒柜,将衣服书本弄得一团乱,终于从堆图纸书之间,找到一个小盒子,打开看了看里面的东西,确定好便要往外走。
“你还要出去啊?”从曲柔进屋,许窈视线一直跟随她,疑惑道:“周瞿生在楼下吗?”
话音落,曲柔走到门口掌心已搭上把手,她顿了一下,忽然想到什么,转身重新回到自己座位,扯出一张便签,在上面写着什么。
许窈凑过来看,可惜晚了一步。曲柔已经写好眼疾手快放进盒子里。
她将盒子捂在怀里,答她之前的话,“司机在楼下,我托他送给周先生。”
许窈将她拦住,“柔柔,你不对劲。”
许窈须臾间正了神色,盯住曲柔,言语认真:“你一直知道周瞿生那个人,心思太沉。你要把自己攒了五年钱买来玉石,送给他?这对他来说,不过是块石头,你犯不着去讨好他。”
当初引两人认识,仅仅因为两人有话聊而已,她不希望曲柔因为自己,陷入无法回归正常生活的境地。
她不是攀岩富贵的人。
如果是,许窈当自己几年相处看错曲柔,尽最后情谊给她提醒。
曲柔不禁发笑,“窈窈你误会了。”
“昨晚他帮我拦余肖呈,替我出头,留我住宿一晚。我没什么回报他,但也不想欠他人情。这个东西与我而言珍贵,我只能用它能抵消人情。”
许窈眼神依旧狐疑,“太贵了。”
“以后也和他两清,不算贵。”说出这话,曲柔自己也舒出一口气,平静说出这些话,“而且我哪有那么傻,明知不对等还要硬凑上去。”
许窈再三观察她,才放过了她,“勉强信你。”
“可你真不用送这。周瞿生家多有钱,你出去走走,他家产业时时可见。送钱给他不是更直接,对等买断他的帮助。”许窈轻轻蹙眉,她觉得心意不必如此贵重,替她心疼,“你挑了好久的石头,还专门跑到寺庙祈福……郜髓要是知道自己的礼物被送给别人,一定得心塞死。 ”
听见“ 郜髓”,曲柔表情明显不自然,她品到心胸泛出的一抹悲苦。?
不过曲柔掩藏极好,笑了笑,不想再和许窈说这个话题,“等我把东西送了回来一起吃,一块玉换的呢。”
。
司机将东西带回别墅,交给管家。
管家敲响书房,得到允许推门进去。
书房宽阔,路过左面书壁高直天花板,踩过波斯白色地毯,走向办公桌。
“先生,司机带回曲小姐的礼物。”
书房烟草味浓烈,周瞿生指间星火明灭,而他左手不远处,透明烟灰缸内,静躺着四五枚烟蒂。
周瞿生视线从文件抬起,金丝边款眼镜后面,透着几分冷漠,在听见“曲小姐 ”三字如冰融散去。
早晨同曲柔那般说,却得到她一片慌张,最后叫人落荒而逃。周瞿生心中郁闷,如同满腔意诉在棉花上,窝了火也无处诉说。
她竟还能送自己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