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春楼二楼,邻着街市闹区的一处雅间内。
杨金枝扭着富态的腰肢,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亲手将一道马蹄羹端上桌子,摆满珍馐的圆桌上最后一块空地也被这道羹汤填满。
随即她又看向围桌而坐的三位贵客。
“诶哟!那日云姑娘和阿娇姑娘一进这楼门,我一看二位气度非常,便知道两位姑娘必定身份不凡。齐御史,两位姑娘,快尝尝我们万春楼的招牌菜。”
这三人正是齐渚、姜执盈以及刚被捞出来的柴苓。
那日过后,三人又在听雪山庄待了两日,等来了陈延年兼任玉林总督,齐渚全权负责玉州湾海战、曹洲堂自缢案以及玉州饥荒的旨意。
而曹家人也开始为曹洲堂办理丧仪之事,三人不便继续留在府上,出了听雪山庄便在齐渚神秘兮兮的带领下来到了万春楼。
万春楼不仅歌舞出名,菜肴更是名扬青琊。
杨金枝何等人精,她一眼就认出了齐渚,又看他对姜执盈的态度十分不一般,随即便想明白这姑娘恐怕大有来头。不等三人点菜,便上赶着上了这么一桌子“满汉全席”。
姜执盈看着一桌子的珍馐,脸色不悦,转头看向柴苓,这小姑娘亦是想到城南破庙的流民,面露难过之色。
倒是齐渚一脸轻松愉快,拿起黄金制成的箸,开始给两人夹菜:“杨管事的一番美意,我等怎好拒绝?师妹、阿苓,快尝尝吧。”
说完,也不顾姜执盈投来的充满鄙夷的目光,自顾自吃了起来。
杨金枝见状,笑意盈盈告辞离去。
“吃吃吃!父皇将救灾这么重要的事交给你,你就一点也不着急?”
姜执盈看着眼前狼吞虎咽的青衣男子,想起小年夜那天晚上,齐渚亲口对她说:“师妹,很多事不是你看见的那样。”
熄了灯后,姜执盈即将入眠时,又听到齐渚躺在地板上,轻声对她说:“师妹,我和你是一道的。你相信我吗?”
相信吗?
姜执盈在心中问自己,她的内心竟也给不出答案。
她和齐渚从小便待在一处,从师兄妹的感情上她很想相信齐渚。
可姜执盈更相信自己这些年的所见所闻。
齐渚三年前上京参加科举,得了二甲进士出身。大梁文官武官向来不睦,齐渚作为武将之后,本该是不受文官待见的。可他高中后,在中州酒楼连摆三天三夜谢师宴,只为对他名义上的座师蔺墨表达感谢,也借此与蔺墨及其党羽亲近,从此之后与他们同进同出。
姜执盈也是三年前提剑离开皇宫游历天下,她在永州见过大财主吞并无辜百姓田产,官府却视若无睹,也在锦州见过官兵杀良冒功,屠杀无辜百姓,用他们的人头冒充土匪以此邀功......
种种贪赃枉法之事,都有一个共同点,那便是这些官员俱是依附于首辅蔺墨。
姜执盈内心也十分清楚,她那个太子兄长为人软弱,凡事都是听他外祖做主。若太子继位,大梁的江山恐是名存实亡。也因此,姜执盈对蔺墨及其党羽深恶痛绝。
而三年后她游历归来,发现自己心目中清风霁月般的师兄竟也与他们混迹在一处,可想而至她当时心中该是何等滋味。
“我们这不就是在解决救灾一事吗?”齐渚放下金箸,拿起酒杯眼含笑意看向姜执盈。
“休然哥哥,我们在万春楼吃饭和救灾有什么关系?”柴苓夹在二人中间,略显不安的开口问道。
“我刚来玉州那几日,差人去找城中这些个粮商买粮,他们都推说并无余粮,可你们看,这桌子上摆的又是什么?”
姜执盈和柴苓一同看向桌子上摆放的精致菜肴,齐渚又道:“他们并不是手中无粮,而是知道自己的粮在我这卖不上价格,不如攥在手上,等灾情恶化无法控制时,衙门自然是愿意拿出翻几番的价格从他们手中买粮。”
“你们看,这就是世道。明明可以以常价卖给官府已资灾情,可是商人重利,宁可看着成千上万的人饿死,也不愿自己的利益遭到一点损失。”
齐渚嘴上说着让人闻之心寒的话,面上的表情确实如常,甚至还端起酒杯尝了口万春楼有名的桂花酿。
姜执盈闻言紧锁眉头,追问道:“可是他们终究是害怕官府的,如果我们态度强硬,直接带兵前去买粮呢?事后该给他们的钱一分不少给他们便是。”
齐渚莞尔一笑,放下酒杯看向姜执盈:“师妹这下说到点子上了。这些我们一下便能想通的道理,陈延年、刘含林他们能不知道吗?”
“你是说,陈刘二人是故意不去买粮的?可这对他们有什么好处,若灾情恶化,父皇定是会怪罪于他们的。”
齐渚笑着摇了摇头:“师妹久在江湖,自是不懂朝堂之事。他们在中州还有人呢,若是灾情严重,国舅爷身为户部尚书,不就可以上书陛下,拨银到玉州赈灾。到时他们再带兵前去低价买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