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我今天见了谁么?”就在福康安以为靖瑶睡着的时候,她忽然开口。
“陈琰?”他虽然是反问,可心里早有了答案。
“还真是前世的死对头……一猜就中。我跟你说,他啊,就是嘉庆那个狗东西,你以后离他远点,知道不?”靖瑶的语气闲闲的,仿佛还像从前开玩笑一样。
都这个时候了她还要提醒自己这些,福康安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好。”
“……”
靖瑶觉得自己好像在慢慢地往下沉,下沉到无底的深渊里:“他跟我说了好多、好多前世的事情,虽然、虽然我不觉得都是真的……但是……我还是,还是好疼……”
福康安一边要开车,一边还要兼顾着她:“哪儿疼?靖儿,别怕,我这就带你上医院。”
“头疼,头好疼……也不是,好像是……心疼。”靖瑶的脸色又变得苍白而无血色了,“不要去医院……你明明也经历过的,不是吗?”
福康安猛地心下一沉。
路口红灯亮起,他缓缓地转头看去,只见明明先前还在快乐地喝可乐的少女,已经躺在副驾驶上,双眼紧闭,仿佛陷入了长久的沉睡。
很多事情,有时候并不是一个人表面看到的那么简单。
所以,做决定的时候,一定要慎重。
这就是靖瑶的血泪教训,啊不对,经验之谈。
像她,刚在宫里帅气地断簪明志,说自己此生非卿不嫁,第二天就传来了未婚夫人还活着的消息。
靖瑶:“……”
白发誓了。
要说好事吧也确实是好事,只是……
会不会有人议论自己太上赶着了呢?
她坐在桌边,对着敞开的窗户沉思。
“说不定人家福公子根本没想过娶她呢?倒是自个儿巴巴地往自己脸上贴金。”
“就是。她那婚约可是忠勇公夫人和宫里做主定下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能由她说嫁不嫁呀?”
交手三年,靖瑶最熟悉她们的话术了。
在这些妇人眼里,自己家道中落,能嫁给这位忠勇公府的四爷,孝贤皇后的侄子,已经是天大的荣幸了,再有其他想法,简直是痴心妄想。
然而,不说从前她们家父辈均为高官,也都入过军机处。就是在相看的时候,她阿玛还是总督呢。论家世,她其实也不差啊。
……虽然和傅家那不要钱似的一二品的官还有遍地走的爵位不能比就是了。
可往前倒推个五十年,都是一块入关的,谁又能比谁高贵呢?
……要非说她们家有什么优势的话,大概只有她阿玛是进士出身了,明面上,文化水平肯定比较高——当然,这话也可以换个角度来理解:那就是她家从前没权势。
读书改变命运。
当然,明家高攀了傅家这种论调早于明山被贬官前。早在定下婚约初时,便不知从何处生出如此物议,说她这个明家女既非勋贵,又非宗室所出,在傅家儿媳中实在是上不得台面。
靖瑶自己都听懵了:婚事的主导者是傅家,是皇帝,是明家父母,为什么挑刺会挑到她身上?
然而这只不过是开始。议论到后头,有人揣测这是因为傅家连尚县主公主,要娶一个地位稍低的媳妇,不然全家男人都得被压得抬不起头来。
靖瑶:就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有一句老话叫:“高门嫁女,低门娶妇”?
这还算好的。还有人揣测,说是明家女以美□□人,并为此脑补了一出傅家贵公子为□□所溺和家人为敌最后如愿订下婚约的大战。
……要不是这个故事是靖瑶从璟琳那里听来的,她自己差点就信了。
而后者也是最容易烟消云散的——特别是当吃瓜群众知道守孝三年期间,福康安老老实实,根本没搭理过靖瑶一回。
可就是到这里了还不消停:既然没有所谓的为爱痴狂,那就说明是她这个女主无貌无才,不足以讨未婚夫欢心。又家世不显,想来定是明家或明家女谄媚于上,讨得傅家人欢心,因此结了婚约。因而还有人明为劝慰实则嘲笑,到靖瑶面前嘲讽,说她到底势孤,又不得未婚夫喜欢。傅家家大业大,只怕规矩也大,才与人不亲。等福四爷娶她入府了,她生了男孩,这日子也就好过了。
靖瑶:“……”
这到底是谁家的规矩?皇家娶妇只怕规矩比这还低些!
靖瑶不理解,就因为自己是婚约的女主角,所以她也会被置于舆论的风口浪尖么?
那为什么福康安不会?
为什么所有人都对她挑挑拣拣?凭什么?
她表现出读过些书的模样,就暗地笑她不学管家学些没用的才女习气。她不会作诗,就笑她枉学才女,东施效颦。
靖瑶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她做什么都是错的?
在他们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