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仿佛自己这样的女儿家,就应该乖乖地等着被人挑选,被皇帝挑完再被那些要娶媳妇的同等家庭再挑一遍,甚至前者对她的评价,还会影响到别人对她的评价——托自己这桩婚事的福,她还没进宫选秀,就被恩准免于选秀了。
虽然侥幸躲过,但不知怎的,她总觉得有些好笑,还有些荒唐。
她有心争辩时,却被她额娘拦了下来:“瑶瑶,物议沸腾,你若是与她们相争,只会平添你的烦恼,徒增他人笑料。”
“不就是因为阿玛被贬斥了么?”靖瑶说完这话就后悔了:阿玛被贬斥,额娘肯定也伤心。
“不,不止于此。”明夫人只是道,“他们是看咱如今失了势,傅家又只是观望,才敢议论。你看傅家,谁人敢如此议论他们的不好?”
“瑶瑶,这是你必须走过的路。”明夫人温柔道,“‘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咱们家是没用,可你要登上青云,总不可能坐在那里什么也不干,还要别人捧着你,没有这回事。”
“你记住一点:越是这些高官显贵越是有心眼,越是懂算计。你定然是有哪里被人看中了,这才入了他们的眼。不然,人家好端端的招个什么都不出彩的搅家精做什么?”明夫人总结。
靖瑶难得有踌躇之态:“……可,我、我真的是被她们看中的吗?”
她真的以为自己只是被傅夫人随意挑中,拿儿子亲事给丈夫冲喜的工具人。
“当然不是。”明夫人一口否定,“咱们两家的亲事,打从三十一年,傅夫人就开始物色四儿媳的人选了,只是碍于圣上厌恶臣下未经选秀私自结亲,这才没那么明显。而你那时也早已入了人家的眼。”
“可、可我那时不才七岁么?”靖瑶茫然。
“傻孩子。人家只是物色,又不是一定要定下。”
接下来的事情,明夫人不说,靖瑶也知道:福康安的两个哥哥明瑞、傅灵安身死,和嘉公主去世……傅家上下那时一片忙乱,福康安也早早地开始被派去办差事,婚事自然就耽搁下来了。
是以直到三十四年时,还在傅夫人考虑范围之中,年纪相对合适的,居然只有靖瑶一个人了。
“……原来还是我靠年纪小取胜。”靖瑶撇嘴,“真没意思。”
“你不该如此想。”明夫人微笑道,“你该想想,你要如何利用你如今拥有的,反败为胜。”
她们都知道,这背后一定是有人在搞鬼,才会连着三年风雨不息。
如今就是揪出幕后之人也无济于事,倒不如和对方斗上一斗。
靖瑶显出痛苦之色:“您难道要我去讨好傅家人和宫里那些娘娘么?”
她现在还能有什么呢?她想追求事实上的平等,可地位和物质的不平等,早已将她们拉开了差距,成了中间的厚障壁。
然而,哪怕家世确实不如人,靖瑶也是有自己骄傲的。
“傻孩子,不是让你去讨好人,你这张嘴也不适合讨好人。”明夫人摇了摇头,“你和傅家女眷关系良好,让傅夫人对你一直能有个不错的印象,这就够了。”
最重要的,是让她们记住还有一个靖瑶。
别人能忘记这桩婚事,傅家可不能。
靖瑶声音有点闷:“……额娘,我不喜欢这样。”
她喜欢去结交朋友,但不喜欢刻意去交好他人,这像是在巴结别人。
她讨厌这么做。
明夫人听罢,只是长长一叹:“……儿啊,此事从来不由人。”
这是她的宿命。
现在靖瑶不得不这么做,不管是为家人,还是为自己。
她再也经不起这样的风波了——这么做甚至只是靖瑶下意识的行为,她已经无暇去考虑背后到底因为什么。
投其所好是结交一个人的必要条件。
“为什么傅夫人会选中我呢?”
因此,这个问题已经变成了靖瑶闲来无事每日自省的问题了。
“我到底哪里被他们看中了呢?”
“我改还不行吗?”
她嘀咕道。
忽有一阵清风拂过,竹帘微动。
回忆结束,靖瑶奇怪地张望一番,只见婢女都在屋外候着,看猫儿狗儿打架,整间屋子里应该只有她一个人。
“奇怪,明明屋里没人啊,怎么觉得有人在看我……好吓人,还是叫春桃她们收拾一下屋子吧,别不是进了脏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