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太诱人,周立华捂嘴低咳两声,温声道:“明日带你去拜访他。”
怕回屋吵着从衿,宋许儿索性就在书房睡下。
闻着满屋的书香气,宋许儿脑子里划过那条长衫,一时不能入睡,仿佛就连被风裹挟出的桐油味都变得格外甜腻。
睁着眼睡不着,闭上眼更是思绪翻涌,胸怀激荡,他随便一件衣裳,随口一句话便折磨得她彻夜难眠。
第二日,她难得施了胭脂水粉。
周立华见着她眼睛微眯,打趣了一句:“今时不同往日。”
宋许儿随即不好意思的低下头,面上浮出一抹不同于脂粉的绯红,“周先生笑话我。”
“不是,夸你今日格外好看。”
宋许儿原以为周立华结识的人也是什么大户,可马车左拐右拐,穿过好几个胡同,最后到了一个略显简朴的小宅前。
“他喜静。”周立华随口补充道。
进去时,那人的身影有几分眼熟,正在擦一把小刀。
“咳咳,陈兄还当真是不把我当客。”周立华对于无人迎接的场景露出不太满意的样子。
他回头,嗤笑一声,慢慢向前走,回道:“还真是有贵客到了,不曾迎接,周兄恕罪。”
宋许儿一直低着头,直待那人再次开口,“姑娘这是活下来了,万幸万幸。”
这语气,这声音,宋许儿约莫记起些什么,抬头一望,惊喜万分。
“是你?”
“我叫陈慎。”
左右打量那两人各一眼,宋许儿似乎感到冥冥中有股力量救了她。
陈慎请两人入座,给他们各掺了一碗茶。
周立华突然起身,说道:“你们聊着,我去去就来。”
宋许儿正欲开口问,陈慎就解释起事情的来龙去脉。
那日他见到宋许儿,得知是周府要娶阴亲,便立马联系了他在德国结实的好友周立华。
周立华恰好因为组织上有些事回国,知道他母亲办的荒唐事便快马加鞭赶回周府,顺道请了冯达冯处长压场子。
“如今政府换了,至少明面上是讲着要民主自由,去旧革新的。你这事正好牵扯到封建陋习,冯处长才好借题发挥。”
宋许儿原本又想下跪,但不知怎的,想起了陈慎和周立华都对她说过的话——女儿膝下有黄金。
她无奈,只好许下听起来是空话的诺言,“多谢陈先生救命之恩,来日定当肝脑涂地以报大德。”
“我救下你的命又要你的头这算什么?”
两人正说着,周立华便来了,手里拿着一瓶糖。
他把宋许儿面前的茶换成了西洋流行的花茶,又往里面放了糖,说道:“宋姑娘曾说这些茶在你喝来是苦的,我想着这话夜不能寐,终于在昨晚给我想出个好法子。”
一边说,一边把融了糖的花茶水递给宋许儿,“茶叶苦涩固非你我可变,宋姑娘尝尝加了糖的花茶可还合你口味?”
宋许儿愣在那儿,手都忘了伸。
不明原委的陈慎反倒是以为周立华拿着他们一西洋女同学爱喝的玩意儿借花献佛,眼里透出几分暗昧。
周立华他是知道的,别人若是对他给出的什么东西不满意,他定然想法设法的解决。
只是茶叶这事似乎有点小题大做了,在德国,不爱喝茶的人可多,也不见他一一给人加糖。
他也看了一眼那碗茶。
花茶里放了一朵很小的菊花,花瓣层叠铺展,时不时从明黄里浮出几枚玫红色花苞,很好看,像他此时看着她的眼睛一样,温润清澈。
好几秒,她才接过茶,不知该说什么道谢。
周立华端起自己的茶杯对她和陈慎二人说:“都在茶里了。”
她那悬着的心也放下,回道:“嗯,都在茶里了。”
陈慎虽不知缘由,也抿了一小口,呵呵笑道:“你俩当着我的面打什么暗语呢?”
“鼓励你我三人莫被这世道的不公吓破了胆。”
他二人很是投缘,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周立华说完陈慎说,“以周兄的性子怕即是被吓破了胆也要集了胆汁和血吞。”
......
宋许儿坐在中间,像个局外人。
吓破了胆吗?倒是没有。只是不知该往哪儿走,如何走......
好一会儿,陈慎才切入正题,说道:“周兄今日来找我恐怕不是只为了喝两杯茶吧。”
“有事求你。”
宋许儿惊诧于两人说话的效率。
陈慎答应的速度更快,如果宋许儿没看错,他两眼都在放光。
对此,周立华给出的解释是,他闲得慌,巴不得有事儿做。
后来宋许儿才知道,陈慎只是一个破解冤假错案的狂热信徒。
两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