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从樰心虚地避开他的目光,“指挥使客气,能促成指挥使与石小姐的姻缘,下官也深感荣幸。”
龚有德转向石珠玉,“还不过来谢过军师。”他看着石珠玉圆滚滚的身材却迈着小碎步上前有些不适,但当他目光移向她脖子上手指粗的金项链,和手臂上晃晃悠悠的几个金镶玉镯子时,心情又好了一点。
幼时父亲龚良总是偏心原配夫人的孩子,哪怕那个孩子非他亲生,他还是更偏爱那个孩子,什么好东西都是那个孩子优先。
对他这个继室生的儿子不怎么上心,久而久之,他便养成了在意金银的习惯,人的感情不可靠,随时会变,可真金白银永远可靠。
石珠玉给许从樰见礼,许从樰连忙回礼。
“多谢军师为我做媒,家兄特地为我备了媒人礼,还望军师不要嫌弃。”
龚府的小厮捧着一个盖着红布的盘子上前,揭开红布,里面整整齐齐摆着十锭黄金。
府内的小厮见状,连忙替许从樰收起,许从樰点点头,有些欣慰,“你哥哥还是和当年一样,他把你教的很好。”
初见石珠玉时,她才十三岁,多少有些骄纵,如今再见,她进退有度,不骄不躁,处事有分寸,倘若不看外貌,是完全能与龚有德匹配的,这门婚事,似乎也没有她想象中那么糟。
许从樰走到角落,从书箱里翻出几本自己已能倒背如流的兵书,“今日不知你们上门,我也没备什么礼物,听闻指挥使最爱看兵书,这几本兵书就赠与指挥使吧。”
龚有德眼中多了一抹亮光,许从樰用兵如神,当初将领训练营他便想参加,可惜当时被皇上特派去巡察州县,错失了机会,他一直懊悔,如今能得许从樰的兵书,对他来说,简直是天大的喜事。
他激动得几乎拿不稳兵书,还是石珠玉给他托了一下,他才拿稳。
从一脸怨气进门到满脸喜色出门,王府的丫鬟小厮盯着龚有德窃窃私语,纷纷猜测军师到底用了何办法让他转怒为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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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里的第一场大雪,许从樰收到了家里寄来的家书,上面虽只有短短几个字“家中一切安好,勿念”,她却能猜到这是她爹花了许久的时间写出来的,她爹就是那样,心里不管有多思念女儿,落到纸上也只有短短几个字。
随着家书一起寄来的还有一箱香木,沈安钰曾在军营中提及让她母亲为他也备些香木,她回去营帐便写了一封向母亲讨要香木的信,没想到这么快香木就寄来了。
此种香木不太好寻,一次性寄这么多,娘一定找了许久。
许从樰将香木分作两份,一份留给自己,一份打算送去给沈安钰,刚分好,就在箱子底部看到一张小纸条,上书三个字“情人香”。
以前她不知香木名字,只以为和寻常树木一样,叫些松柳差不多的名字,没想到竟叫情人香,到底谁取的名?还好母亲特意写了名字,要不她送了沈安钰,万一他哪天知道香的名字,岂不生出误会。
她将香木重新包好,决定暂时不送沈安钰了。
“咚咚、咚咚……”门外响起敲门声,“军师在吗?”
是赵小刚,许从樰急急忙忙将香木藏好,这才上前开门,就见门外站了三个人,除了赵小刚外,还有两个小厮,抬着一个长型木箱,这是……
此时门外正在下雪,三人头发肩头都带着细小雪花,木箱上却干干净净,显然刻意清理过,这代表箱子里的东西是主人极为珍视的,赵小刚才会这么在意。
赵小刚给许从樰见礼后吩咐小厮。
“抬进去。”
许从樰侧过身子,小厮将木箱抬进房,放上书桌,木箱被打开,正如许从樰所料,箱内是一架古琴,这架古琴外围虽无华贵装饰,却可以看出有些年月了,大约主人用时极为爱惜,所以只有边角有些磨损。
“这是贤妃娘娘旧物,虽比不上彩凤精致,但音质浑厚,余音悠长,也不失为一架好琴,王爷平日里特别爱惜,不许人动,但王爷不擅古琴,说这琴放着也是浪费,赠予军师,也算能发挥它的用处了。”
竟是贤妃旧物!许从樰猜出是沈安钰故人之物,却没想到与贤妃有关。
虽赵小刚说的平常,许从樰却知道这古琴对沈安钰的意义,就像她祖母生前留下的一副山水画,旁人看来无甚特别,对她母亲来说,却意义非常,沈安钰为何要将贤妃旧物赠她?这礼物分量也太重了些。
回想起他那天在琴铺问掌柜可有与彩凤相媲美的琴,原来他是想再买一把送她。
她心头有些犹豫,活了十八年,除了父母,他还是第一个如此重视她的人,她若接受了,这情她要怎么还?
即便他上一世赐死了她,可这一世的他性情与上一世全不相同,人虽还是那个人,她却越来越没办法,把对上一世他的怨加诸在这一世的他身上。
“这琴太贵重,我……”
“军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