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
苏棠手指微僵,松开方才用力攥紧的裙摆,慢慢将褶皱一一抚平。
锅中水已将近八分。
胖管事喘着气推门进来,左瞧右瞧,问道:“那小子跑了?”
苏棠点头。
“没打扰你吧?”胖管事猛地吸了吸鼻子,一转眼瞧见案上装盛好的瓷盅,“这是做了沉香饮子?”
“小娘子做好了?那我这就去喊老先生了?”
不多时,木门又重新打开了。
邱老弟子一进房中便有些惊奇地问道:“安小娘子做了两道香饮子?”
长案上两个瓷盅扣着盖子,室内香气略杂,要么是调得不好成了这味道,要么就是两种饮子味道窜一起了。
苏棠起身见礼,微微点头。
邱老笑呵呵道:“那你得选一道最满意的出来。”
苏棠看着案上的两个一模一样的白瓷盅,闭了闭眼。
最终她端起一盅呈上。
“二十四味古沉香饮,请老先生指教。”
时过晌午,杨柳巷里静得只有沙沙风声。
秋荣堂内的高大绿槐一半探出墙来,叶影随风在青砖上拂来拂去,拂到了青衫衣角上,便成了一片天然纹饰。
谢行舟抱臂倚在墙角,琢磨着再等一会还不见人就该走了。
然后他仰头又望了会天,春夏之交天色半阴半晴,槐叶潮润得像昨夜刚经了雨。
他百无聊赖地折了根带花的槐枝捻弄在指尖,将细白的小花放到鼻端嗅了嗅,又放入口中。
“闻着一样,尝起来却不如北边的。”
还没等他将花折腾完,不远处的秋荣堂后门声音响动,渐渐有人影朝他走来。
苏棠在见到墙角一袭青衫时便止了步。
她和谢行舟隔着一丈远,一树浓荫隔在两人之间。
谢行舟饶有兴致地打量她,“结果如何?”
苏棠轻轻摇头。
谢行舟站直了身子,长眉微敛:“你给邱老的是?”
“给的自然是古沉香饮。”
一炷香前,她选择了自己的那一盅。
古沉香饮汤色暗红,气味丰富浓郁,火候得宜。
邱老说他很久没有喝过这般纯正的古沉香饮了,又赞叹她熟知香方,步序精准,可见香学扎实。
“只可惜,安小娘子不是老朽这次要寻的人。”
苏棠不解。
邱老先生又问她,“南北制香名家有许多,安小娘子缘何要拜师秋荣堂呢?”
她答的是秋荣堂百年传承,遵古守制,积淀深厚。
论理这是一个绝不会错的答案。
邱老含笑叹息,“秋荣堂确是如此,但老朽近来有所悟,香之一道,求稳亦须求新。”
苏棠倏然抬眼。
“香方、步序、火候、刻香之技等都可慢慢磨炼,只不过锐意和胆气,更是难得啊。”
“安小娘子也莫要灰心,老朽以为凭小娘子的本事,应有添新,而非一味守旧。”
苏棠险些呕出血来,谁能料到以崇古扬名的秋荣堂,既真的嫌二十四味沉香饮太古。
言外之意,无非技艺不好,方子不熟可以靠勤能补拙,而新意才是难得的。
大概是邱老弟子看出了她有所不甘,帮着问道:“不如师父看看另一盅吧?”
盅盖揭开,带着热意的白气袅袅上升。
邱老只品了一口,便讶异道:“此饮沉香气味分明,余味皆不喧宾夺主,甘草甜润,饮尽时又略有凉意,这香方何名?”
邱老须发皆白,眸光那一刻却清耀有神。
“小娘子方才为何不选它?”
苏棠手指微蜷,邱老的眼神让她几乎可以肯定,如果认下这盅是她所做,则拜师一事可成。
杨柳巷中,谢行舟咬花的动作一顿。
他不可置信地侧头看苏棠,“他都这般问了,你还否认?”
“对。”
“……啧,那我看你其实也不是很想去秋荣堂。”
谢行舟心道也是,从前苏家风光百倍于秋荣堂,又有家学,苏棠不甚在意也正常,只是既然如此,何必来这一趟呢?
苏棠轻轻嗯了一声,像是终于松快了些,眉心缓缓舒展开,“邱老说得是,天下制香名家有许多,我不是非他家不可。”
首选金陵,不过是为了尽量掩人耳目,进不进秋荣堂不是最重要的。
而她确实尽她所能争取过了,对邱老的倾向判断错了就是判断错了,她不可能将谢行舟所作认成自己的,也不会再多求一次调香的机会。
毕竟珠玉在前,后来者纵然不是狗尾续貂,也有仿作之嫌。
谢行舟猝然间明白了什么,低声问道:“你是不是……必须给自己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