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算家乡,而作为我出生地的家乡又太陌生了,所以我想,我习惯接受新的地方,并一次次适应它们成为我的家。”
冉与又说:“我以为你跟我一样,从没想过要留在昔城。”
“是一样。”姜满说,“但是我和你的原因并不一样。”
昔城太小了,小到所有美好的不堪的过往都挤在一起。
“你去忙工作吧。”姜满说,“别担心我。”
“好。”冉与说,“你早点休息。”
电话挂断后,姜满却不想再待在酒店房间里,窗外雪很大,一直不见停,白茫茫的城市像在夜里反光。
她穿起外套后,下了楼,去了酒店门外,不知道目的地是哪,她一直沿着河滨广场往老城区走。
老城区沿街有许多生意很好且开了多年的餐厅,酒吧也不少,初雪的日子又好像格外热闹,街边往来熙攘人群,甚至有些吵闹。
但姜满没有想停留,而是不知不觉地往昔日学校的方向走。
经过熟悉又陌生的风景,直到看见写了行书“昔城市第一中学”的门牌石。
记忆里学校的教学楼没有眼前这么老旧,而它身后又不知什么时候新盖了一栋教学楼,外墙的颜色和设计都与旧楼毫不相融。
新旧教学楼里都是灯火通明,还能透过窗看见里面排排坐着的学生,和层叠起伏的书本。
正临近晚自习下课的时间,没多久,下课铃准时响起,随后灯明的楼中一阵热闹,然后是鱼贯而出的学生。
下雪天的校园应当比平时更吵嚷,操场里停留着打起雪仗的学生,有的挤成一团,然后互相抓着摔倒在地。
姜满驻足站在校门口看了许久,直到校园里外都逐渐冷清起来。
这里是她从前的学校,也是余白的,初中部和高中部被半露天的长廊连接,远看像一栋楼,就是此刻已经显得有些颓旧的老楼。
姜满还记得学校的布局,在教学楼背后的左侧是操场,右侧是实验楼,再往后是图书馆和食堂,图书馆和食堂间夹着一栋三层楼,里面是社团活动室和学校礼堂。
只是不知道,现在除了那栋新盖的教学楼,里面是否又有其他变化。
而学校门外已然有了显然的变化,周遭店铺都换了统一大小的店招,店铺类别和从前没什么区别,却都换了名字,而那些从前充当过第二食堂的餐厅也大都消失,甚至包括那家她最常去的面馆。
姜满离开学校附近,走从前回家的路,不是余白所在的那个家,而是她跟路霜之前所住的地方。
往反方向走,转个弯,过一个马路,再穿过一个旧广场,就是姜满从前的家。
那里挨着昔城一个老旧的宾馆,冠以昔城的名字,叫昔城酒店,此刻宾馆被层层围挡包围了起来,看起来是要被拆掉重建,但姜满没找到新建筑的信息,不知道这里会变成什么样。
记忆里,家里厨房的窗隔着一条巷子正对着宾馆厨房的窗,从半敞的窗户,常常能看见里面锅铲摆动炉火缭绕的画面。
小时候的姜满,总是和路霜一起在厨房里,路霜在厨房做饭,姜满则趴在窗边看对面酒店厨房的忙碌,而姜满的父亲姜盛总是晚归,三个人很少在同一个时段吃晚饭。
路霜和姜盛的婚姻是从什么时候出现裂痕的,姜满也不知道,也许习惯了幼时两人总是争吵,一人夺门而出,一人捂面泪流,也不记得什么时候开始姜盛越来越少归家,而路霜却频繁地外出,直到流言蜚语漫天,直到姜盛和路霜在家里剧烈地争吵,谩骂着难听的话语,最后还砸坏了客厅的电视。
姜盛和路霜离婚后,路霜把房子留给了姜盛,听闻那时姜盛遇见工厂改制裁员,除了少得可怜的存款只剩下这套房子。路霜和余岳再婚两年后,姜盛开了商店,做起了小生意,经济有了好转,也结了婚,还生了一个女儿名叫姜园,姜满见过她的照片,但没有见过本人,她们长得有几分相像,但她比自己更像姜盛一点,甚至连笑起来的表情都一样。
姜满不确定姜盛是不是还住在这里,他有了自己的家庭,姜满对他来说已经成了关系逐渐疏远的女儿,更何况,姜满总觉得姜盛对跟路霜一起住进余岳家里的自己,也有某一种迁怒。在这段婚姻破裂的故事里,他是那个被背叛,被戏弄,只落得一身狼狈的角色。
透过厨房的窗户看了许久,姜满还是没有看到有人的迹象。纱窗没有换,窗帘也没有换,漆黑的屋内就再也没有可探究的了。
雪开始小了,几乎不再感觉有落雪,只在昏黄的路灯下还可见尘粒一般的雪花飘散洒落。
姜满离开这一路旧景,往回路走,后知后觉地,她开始为独自走夜路感到有些慌张,尽管这里是再熟悉不过的地方,但她已经很久不曾在夜里独自外出,在国外时,这个时间几乎不再有营业的商铺和餐厅,而住所在荒凉的郊区,开车也要开大灯才看得清路况。
她往人群处走,那一片都是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