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鬼了,怎么忽冷忽热的。
长嬴是被一道震天惊雷给炸醒的,伴随着姑娘带着哭腔撕心裂肺喊她家公主的声音......
吵,太吵了。
“公主,公主你醒醒啊!没了你月桃一人可怎么活啊小姐!”出声的是个盘着双髻的小姑娘,瞧着不过豆蔻年华,身着墨绿色襦裙,到底是年龄不大,声音软糯,哭的人好生心疼,一对漂亮的明眸间满是担忧急躁,小手轻晃着地上躺着的落汤鸡公主的衣袂哭喊着。
“公主,奴婢一会儿不在,你怎的就栽河里头去了呀公主......”哭出了鼻涕泡。
“呜呜呜公主,公......”
声音戛然而止,月桃瞪大了双眼。看见落汤鸡长嬴咳了咳!于是屏气敛息凑近看着长嬴。
许是投来的视线太过热烈,长嬴揉了揉发痒的鼻子,睁开了眼睛,无视一旁的声音,不由自主摸上了自己的脸颊,指尖湿润,她抬手,轻飘飘扫了一眼指腹的薄茧子,凝目远望着天边豁口。
恍惚无绪,心头鹿撞。
小丫鬟还在泪眼朦胧轻声唤公主,大抵是以为她傻了吧。
脑袋鼓囊囊的,怎么感觉多了点东西,方才站着站着就莫名栽河里头去了,如今身子骨已经弱成这样了吗?
云已散去,只留豁口。
依稀记得,她好像......做了一个很真实却也不切实际的梦,梦到茫茫白雪、活人血祭、魑魅魍魉,还有一个人。
一个人......谁来着?
断片了。拼拼凑凑的记忆到此为止,其余已然忘了个大概,长嬴拍了拍脑门,找回自己的声音后才动了动嘴唇,嗓音温软开口问道:“月桃......”
“小姐小心!”
不等她说完,被唤作月桃的娇俏姑娘扎猛子扑到她身前,从她头上甩下一只长腿虫来,一张稚嫩的小脸上写满认真道:“咦嗯...小姐莫怕,奴婢甩下去了。”
看着呲牙咧嘴的小丫头,长嬴眉头跳了跳,随后淡定地坐起身来拂了拂衣袂。一只虫罢了,有何可怕的?月桃这是怎的了,莫名其妙。
“公主!您可吓死奴婢了,奴婢探路的功夫,您怎的说晕就晕,奴婢一回来就看见您湿哒哒的躺在地上,您没事吧!”
躺在地上?不是月桃将她捞出来的又是谁。
月桃像是想起来都觉着后怕,拍了拍柔软的胸脯,顿了顿后语气放软了些,“可把奴婢吓坏了,好在你没事儿,否则,奴婢十个脑袋也不够被砍的!”
月桃伸手比划着,一边摘掉长赢发上沾染的杂草,面露心疼不忍之色,一边苦口婆心地央求道:“小姐……你身子骨弱,可禁不起瞎折腾,仔细些吧,咱门还是早日回宫吧公主。”
长嬴听得云里雾里,感觉身子不似先前轻飘飘,精气神儿都提上来了些。
“无碍,不必担心。”说罢便撑地站起,环视一周,陌生的环境映入眼帘,心下先是一松,她这是...逃出来了。
看来是的。
自打及笄之年入宫,春秋一载来度日如年,稀里糊涂挂名公主却备受侮辱,不过是住在金玉打造而成的笼子里头当一只麻雀儿罢了,如今还想将她当做商品拱手相让,她那个父亲,当真是可笑又虚伪,她才不会如了他的意。费尽心思逃出来,自然是不会再回去的,得先找个地方落脚才是。
只是这个傻姑娘居然也跟着她逃出来,这是她万万没想到的。
看长嬴生龙活虎的劲儿,月桃默默地收回正打算扶的手,有些愕然,跟着站起身来悄摸瞧她家公主先行离去的背影,视线灼热,大有要盯出个窟窿来才肯罢休的架势。
这是怎么一回事,她家公主怎么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声音都中气了些,整个人怎么瞧都不对劲。
看着陌生的环境和长嬴急促的步伐,月桃有些茫然,只好拎上包袱跟上长嬴的脚步,尽管她家公主反常的紧,与之前大为不同。
嬷嬷曾说过:公主在哪她就在哪,若是公主不见了她还在,那只能留下脑袋,与身子分家了。
月桃歪着脑袋苦思冥想,脚步慢慢缓了下来,忽的一顿,汗水几乎是立马渗出,最终在心中敲定一个大胆的想法:糟了,公主这是想逃婚。
这是要杀头的罪!汗水从额头上滑落,渐渐滑过脸颊,她内心燥热不已,始终再迈不出一步脚,看着走远的长嬴,紧张到吞咽唾沫,垂头盯着足尖。
直到长嬴回头叫她。
“月桃,你呆站着作甚?”
总不能不要那个傻丫头吧,于是乎,长嬴唤道。
一句话拉回月桃的思绪,她忙抬起发软的腿,不着痕迹地擦掉已经流到下颚的汗,追上长嬴后干笑着回道:“公主,您怎走的这么快,奴婢都险些跟不上了。”
“不必再唤我公主,太夺人耳目了些,”长嬴低声道,“且唤小姐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