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桃心下更是确定,便是冷汗如雨直落而下,脸上还是笑着应是。
*
天空又一声怒吼,霎时狂风大作、震风陵雨。
一清瘦少年拉着头老黄牛的背影在路前方,少年单着竹制成的隔汗衣,雨水打湿了他全身,顺着少年精瘦的胳膊滑到手背,沿着指尖滚落在泥土地上的水洼中。
“晌午还天朗气清,一眨眼就下起雨来了,老天爷的心情还真是捉摸不透,”他拽了把拴着老牛的麻绳,回过头高声喊道,“林有福你跑哪去了?染疾了有你好受的。”
老牛欲挣脱力道,探着牛头去吃路边上的嫩草,眼看一张牛脸变了形都没碰到一根儿草,大眼一瞪,鼻子喷着气低吼了声,发泄不满的情绪。
“阿兄,你看我找到了什么!”路侧草丛中发出窸窣声响,窜出一个圆润的团子,举着一顶斗笠咧着嘴笑。活像个福娃。
“你不怕铁柱哥了?敢拿他斗笠。”
福娃撇撇嘴,扭捏地迈着小碎步跟在兄长身后,被轻巧举起放在牛背上,还不忘挑开话题,“阿兄,这雨下的很是蹊跷,莫不真是刘麻子说过的天生异象,有神仙下凡?你瞧方才天上划拉的紫口子,神仙定是自那而来!”
史料《天地说》记载,上古洪荒之时,玄华大陆自万物初生之时天地四分五裂,划区域分别为人界、妖界、魔界、仙界。
后来才有了苍生渊。
显而易见,仙界在天上,魔界在地下,而地上又以苍山为界,分为人妖两界。至于苍山渊嘛,乃长离圣女之所,离天万万里,距地不知数,无踪亦无际。几界向来不和,不过都是后话了。后话,那后说。
少年看向天边早已散开的怪云轻笑,耐心问道:“刘麻子还说什么了?”
小有福伸出小胖手揩了一把脸,把斗笠举在牵牛少年的头顶,朗声开口:“刘麻子他爹告诉他的,他爹见过神仙,还见过妖呢!青面獠牙血盆大口,一口能吃掉一个小孩.......”
少年笑而不语,听小胖喃喃自语:“阿兄,会是神仙姐姐吗?画本子上的神仙姐姐可漂亮了,会发光诶!我还没见过神仙呢......”
天色渐晚,大雨淅沥,前路闻声不见人。
“叨扰了公子,可有闲屋借宿,可交付灵石。”
雨大,依稀能辩出两位女子的朦胧倩影。风吹雨打,又怎能遭受得住。
少年清澈的嗓音穿过风雨,与这山水交映,清澈无渍,“且随我来。”
......
长嬴进院子时被高大的树吸引了视线,多看了两眼。
“吃食寒碜了些,还望二位姑娘莫要嫌弃才好,将就吃下饱腹。”
“姑娘芳名是何?”
“唤我长嬴便是。”
一侧月桃神色恍惚一瞬,紧跟着报上名去。
这一家人很是和善,交谈过后知晓那硬朗的少年名叫林生羽。一直扒着眼盯着长嬴的小胖叫林有福,说是幼时体弱多病,听说贱名好养活便草草取了这个名。
二人身世坎坷,据阿婆所言,前些年因村中琐事父亲身亡,母亲郁郁郁郁寡欢追随其跳河而亡,抛下两个儿子,即便有福尚且在襁褓之中嚎啕大哭,也无法留住母亲坚决的背影。
此后一老二小相依为命,因家中无身强力壮的男人在村内受尽排挤,至今亦如此。
看着桌上勉强拼凑出的吃食,以及小阿福垂涎欲滴的模样,长嬴微微颔首,嘴角轻抿眉眼弯弯,“谢过阿婆。”
这时林生羽拿碗水递给老阿婆,坐在一旁的矮凳上把玩着一小节树枝,随意道:“阿婆喝点吧,说的不累吗,也不问问人家姑娘乐不乐意听,该不该的都说了一通。”
阿婆作势捶打少年背部,终究没忍心下去手,顾自喝了口水,“瞧这娃,就这个脾性。其他人还不乐意来咱家哩!你一整天不着家,我想说都没地说,盼星星盼月亮盼来姑娘听我解闷,再说我看这两个姑娘是好人,我乐意说,你管不着!”
阿婆颇有些小孩子气,李长嬴笑笑不说话,对这样的家庭氛围眼中满是羡慕。
虽家境清贫,然家庭和睦,有熟亲拌嘴,何不为美事一桩。
少年也勾勾唇角不再作声,视线所及瞥见李长嬴面不改色地吃下干瘪的吃食细嚼慢咽,不知想到了什么,嘴上挂着一抹似有似无的苦笑。
不知想到了什么,有些发愣。手中的木棍被他随意掰成两节丢弃在地上。
是林有福打破当下安静的气氛,睁着一双大眼,看长嬴的眼神活像看神仙般惊艳,砸吧砸吧嘴问道:“你可是自天边而来的神仙?我……”
话未说完,下一刻就被小木棍砸了脑门儿,痛呼一声捂着头抱怨,“阿婆!阿兄又打我,你快些管管他!”
“多嘴。”
看着少年将那顽皮孩童夹在腰侧带走,长嬴轻笑,视线未曾离开,落在有福拼命乱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