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西风促,千里霜铺。
御花园中,草木凋零,黄叶满地,露水还未消散。一身大红演武服的王安英姿飒爽,正沿着青石步道快步穿行,前边两个内侍引路,后边八个宫女随侍,一行人走得飞快,显得气势非常,不像是在后宫,倒像是在东西华门的商市,轰轰烈烈地要去跟谁火并一般。
其实,王安只是在锻炼身体,跑路没有好身体怎么跑得成?只是皇后嘛,干啥都阵仗大。
本来,她是想晨跑来着,旁敲侧击问了下蓝湘。蓝湘表示,娘娘是想散食?想穿什么衣服?
一刻钟后,骑马服、演武服、耕织服、散行服等等服饰摆在王安面前。
这里面只有耕织服王安有点印象,进宫后每年都穿。因为春季帝后不仅要种树,还要种田。服装形制跟常服相差不大,只是材质不同,棉麻所制,且外袍只到膝盖下方。
骑马服跟演武服都是窄袖的,裤子也是收口的,长短都是到小腿附近,演武服轻薄一些,骑马服不仅厚实,还多了一件类似马甲的罩衫,说是防风加防尘。散行服是把常服改得略为修身后加一件大长袖子的直身外袍,走起路来显得衣袂飘飘。王安秒懂,一个是室内穿的,一个是室外穿的,一个是走秀穿的。
王安不去种田,也不是走秀,留下了演武服与骑马服。
她挺好奇蓝湘的态度。蓝湘表示,朝食后步行散食早有成例,娘娘要一大早去,确实没听过,只是,早上有公务的,各路人马要来请安。
王安无所畏惧,大手一挥,天也冷了,请安的时间从六点到八点,改成七点到九点吧。
蓝湘恭谨应下,表示谢娘娘恩典。
王安其实本来还是挺收敛的,至少她自己这么认为。当时记忆还有点模糊的时候,为了摸清宫里的结构,还花心思每日找些插花看景、整顿宫人的名目,腿都走细了。结果一个来月之后,蓝湘突然捧来一大堆图纸,包括但不限于各种版本的皇宫地图,宫人用度标记图、苗木花卉分布图、皇宫诸殿室内结构图等等,问她,娘娘最近在画宫室图,可需要这些资料进行参考?是否有什么地方需要更改?如果有的话,她就报给另一个女官蔡婷,先做个预算。
王安:“…………,她发现我在画图了,她还贴心想帮我画。”
自此,王安才算有了自己现在这个身份是皇后的实感,桐宫的人,天然是她铁粉,至少贴身伺候的这几个肯定是。毕竟一损俱损,她现在就算告诉她们,她是鬼上身,她们估计也会千方百计地帮她遮掩过去。
于是,王安从此养成了有事先问问蓝湘的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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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王安把请安的时辰一改,内宫上下口称娘娘宽容,心下却各自思量,有说她是为之前的整顿找补的,有疑她是露了怯的,有说她开始放纵的,也有说她宽严并举,手段高明的。
王安却懒得管他们怎么想,只把空下来的时间,全力用来准备跑路。
一是体力。
她自秋分后,每日五点半起床,六点开始,先在内宫中快走上个五六千步,然后回桐宫简单吃点就上班。
宫人们说是来请安,其实主要内容是处理宫务,当然,王安也就当个吉祥物,三个大太监与三个女官组成了实际上的内宫理事会,她是那个敲锤子的。
太监高奇,得太宗赐姓,带大了两朝天子,资历最老,管舆马、库房、祭礼。这些活儿跟外朝多有联接,所以高奇主要还是向天子负责,王安也就有个知情权。太监赵会,司采买、洒扫,算是宫里的后勤总管。太监胡益,是皇帝的随侍太监,掌天子寝宫太安宫一应事务,兼司刑罚。
女官赵芸,也是三朝老人,管首饰、针线、织染,还负责后妃教导。女官蔡婷,总揽宴会、名录、用度,算是宫里的总会计师兼行政。女官蓝湘,随侍皇后,掌桐宫,司安寝、膳食。
天子上朝,一般会带着高奇或胡益,王安这边的清晨请安理事会,正常情况就是俩太监跟三女官。事情看着很多,其实大部分都有旧例,没有旧例的,这F5就现场商量,定下条陈,她盖章签发。
一般这些日常工作,九点就能完成。结束后,王安会去桐宫的演武场拉弓百次。是的,演武场,桐宫的演武场。
华朝尚武,这点从“主少国疑”还能用兵便可知一二,朝中上下,各级武将军官自不必说,便是各路太守,哪怕是平均年龄在五十以上的九公,也是个个能牵黄擎苍、弯弓射大雕的主,少女平时玩乐,也以能马上拉弓为傲。
皇宫里也处处弥漫着尚武风气。当今天子,九公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可即便如此,他也是打小就练骑射,据说十二岁就在围猎中猎得了花豹。
宫里的主要宫殿都配备了演武场,皇帝的太安宫,皇后的桐宫,皇子们居住的东九所,甚至连太后的长生宫都有。演武场大小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