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岐很快后悔了。
他前一晚才信誓旦旦的劝服自己,留在长公主府做内应,但一大早上看见一个恶心嘴脸的小人扰他清梦,这简直比昨晚睁开眼,一连几次撞见的都是容越那张可恶的脸更要败兴。
立在他床头边上的男子,目不转睛的盯着他,表情却是厌恶又纠结,凌岐在那一刻转了转脑筋,莫非是在纠结怎么把他叫起来?
杨子尧登堂入室时是带着不屑的神情的,长公主从宫中带出了刺杀皇上的刺客于府中的消息,如秋风扫落叶般横卷了府中。他捂着右眼,瞪着因为在睡梦中有着别样的感应,感觉到杨子尧的上下打量而突然睁开眼睛,顺带给了他一拳的家伙。
他的怒火被激起,张口便是破口大骂,“一个随时要掉脑袋的奴才,都等到了三更天还未起,难道要本公子替公主效劳,将你赶出去,送你到你原本该待的地方吗?”
凌岐听着头晕,但他捕捉到了最后一句话,吊儿郎当的问他,“我原本该待的地方,是哪儿啊?”
“呸!”杨子尧摆出一副不符合他身份的神情,“一个刺客能留下性命就已是幸事了,你的去处当然得是天牢。”
在今早之前,他的确是更想去天牢的,凌岐默默点头赞同。
凌岐不认识他,但他一口一个自称公子,理应不该找到他这儿来。
于是,哪怕被骂了,凌岐还是没追究的意思。他穿着鞋子下床,认认真真的问道:“请问,你是谁?”
他总算是明白,容越为何开头就要问他姓名,面对一件棘手的物什,当然是要先了解它的来历。
杨子尧将这句话视作对他的羞辱,他气得放下捂住眼睛的手,那张清秀的脸庞露出了全貌,却因为肿的像个核桃的眼睛失了神采。
“还真是只懂打打杀杀的粗鄙之人!”他给凌岐下了定义,却不知晓面前的男子压根没细听他的话,正因着他那滑稽的样貌而差点笑岔气呢。杨子尧继续道:“长公主发了善心将你给带到府上,恐怕也只是将你看做一个将功折罪的奴才。”
“本公子可是最受长公主宠爱——你笑什么?”他洋洋得意的介绍着自己,话说到一半,终于注意到凌岐的不对劲,那笑声就是在明晃晃的打他的脸!
“没……没什么,我就只是想笑而已啊哈哈哈!”凌岐锤着床板,分神指了指镜子的方向,“你先照照镜子看看你的样子吧。”
凌岐清醒了以后,看着杨子尧被他揍了一拳的肿胀的眼睛,就控制不住笑,终于在他介绍自己的时候停止了憋笑,光明正大的趴在床上发出爆笑。
杨子尧还真是按照他说的去镜子面前走了一遭,铜镜里的人确实是他没错,但那肿胀的左眼,竟然是他?
不远处的笑声还在继续,凌岐丝毫没有收敛。一个小小的奴才,竟能爬到自己的头上肆意嘲笑,他怎么能受这种气?
杨子尧怒火中烧,更多的话都懒得说了,对付这种没皮没脸只会舞刀弄枪的人,更多的骂恐怕对他来说,都是无关痛痒。
杨子尧身材清瘦,怒气之中挥出的拳头,其实也没多大力气。
凌岐当然没将他放在眼里,拳头快要到他脸上之际,他还是低着头,随意的抹去挂在睫毛上笑出来的眼泪。
他余光瞥到拳头的来向,随意的伸出空出的那只手,就想轻松的接下。
结果……
“啧,这么弱?”
杨子尧看着目瞪口呆地挨了他一拳后就靠倒在床上的凌岐,嘲讽的话源源不断的从口中冒出来。
凌岐半睁着眼睛,不敢相信事实。
他怎么忘了,他手脚的力气还没恢复,昨夜连那个瘦弱的公主都可以随意折腾他,更遑论看着清瘦但毕竟还是个男子的杨子尧。
杨子尧的这一拳打下去,心里的怒火消了大半,但他此行的目的,就是折磨这个可能会被公主看中的家伙,当然不会轻易饶了他。
他拍拍手掌,就有两个带着鞭子的人,看上去像是他的侍从走进来。凌岐听到响动,便第一时间爬了起来,他眼睛溜溜地转,一头雾水,“我只是无心笑了你一会,不至于摆这么大的阵仗吧。
“我们无冤无仇的啊!”
他可以被处死,被容越折磨死,怎么也不能被这个一大早上吓他起床不由分说就骂他打他的男子打死啊!
“无冤无仇……呵,你一个小小的奴才,冒犯到了本公子,便是罪无可赦。”
“啊——”
两个侍从将凌岐押下床,凌岐自然反抗不得,他绵软的力气就连推小孩都够呛,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臀部挨了一鞭。
“喂,我不知道你是什么公子,我也不是什么奴才。你找错人了!”
他突然在紧张和疼痛的情绪中捕捉到了一点不对劲,寄希望于这点不对劲能帮他脱离苦海。毕竟他才在心里立誓,要用好这条命,结果第二日便惨遭滑铁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