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忍不住疑心,是自己多想,误把君子当作了轻薄之人。
李窈暗暗脸红,觉得方才失了态。
忍不住悄悄偷觑着元岐神色,见他只是专心去够盛着药汁的汤盏,心里方才安然些。
此时屋中寂寂的,一张薄薄的窗纸,似乎连清晨时的鸟鸣声都能隔绝在外。
李窈不说话,立在榻边,瞧着青年颤着手,端起了汤盏。
很多事情,她以为自己忘记了,可是回忆如潮水,去而复返。
她知道元岐生了副好皮相,就连那双手都较旁人出众几分。
他的手苍白而瘦削,骨节分明,指尖修长,虎口处还藏了层薄茧。大约是从前骑马握弓时磨出来的茧子。
被那双手触碰的时候,虎口贴着的地方,总是要比旁处更痒一些。像是被羽毛一类的东西轻轻扫过似的,麻痒之后。便是怅然若失的渴望。
漆黑的药汁因为青年颤抖的手,从汤盏中溅了出来,落在了虎口上。
药汁是刚刚煮好,溅到肌肤上,该是有些烫的。
青年神色却仍旧是淡淡的,并不曾抬头,只将汤盏搁在身前的棉被上,稳固了位置,再用另外一只颤抖的手,将盛着药的汤勺送到唇边。
他似是打定了主意,不肯再劳烦她,宁愿自己一个人艰难地喝药,也不肯出声求援。
不知怎的,李窈的兴致淡了。
她忽然觉得戏弄眼前这个元岐,并不是一件十分有趣的事情。
眼前的这个人不曾有从前的记忆,现在更是个什么都不记得的傻子,就算她喂他毒药,他也不会明白其中的缘由。
青年吞下一口药汁,忽得抬起头来。他定定看着李窈,苍白孱弱的面容上,透着股为难的意思。
“怎么,是药太苦?”
李窈知道元岐是怕苦的。
青年摇摇头。瓷白的汤勺被他放回汤盏中,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良药苦口这个道理,在下还是明白的。更何况这碗药,是姑娘费心替在下熬的,便是再苦,在下也喝得下去,只是······”
话说到这里,他轻轻叹了口气,眼神似一尾游鱼,倏忽间从李窈身上移开,落在不知尽头的远方。
“只是什么?”
“只是,姑娘的心意,在下只能心领了。”
青年的眼神重新移回李窈身上时,已经多了羞涩和窘迫。
他那张苍白到近乎透明的脸上,涌出一抹淡淡的血色。
“姑娘的话,方才在下都听到了。虽听得不甚清楚,却也知晓姑娘你的意思。只是在下如今身如飘蓬,既无资财傍身,又无一技之长。腿上还带着伤,别说是娶亲,就是入赘,怕都要连累了姑娘······”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话说到最后,已然小得像是蚊呐,眼神也又从李窈身上移开,只敢望着身前的汤盏。
那份踌躇,那份不安,倒像是个刚死了夫君的小媳妇,唯恐被登门的轻恶霸戏弄强占了一般。
好一朵如花似玉,出水而不妖的白莲花!
李窈脸上腾地涌起一股热意,红晕从脸颊爬到耳垂。浑身血液奔涌,倒不是羞的,而是怒的。
须知造化有循环。
可是她万万没想到,有一日能从元岐的口中听到这样的话来。
明明该将对方视作豺狼虎豹的人,是她才对!现在倒反过来,好似是她要巴着他不放一样!
李窈几乎咬碎了牙根。
“郎君,你误会了!我既知道你的意思,便会歇了这份心,不用怕我纠缠!”扫了眼半满的汤盏,她加重了口气,“郎君还是专心喝药,趁热喝!”
趁热喝,苦不死你个黑心肝的!
元岐低低嗯了一声,还是一副怕被人欺负的小媳妇的模样。
他捧起汤盏,抑住就要翘起的唇角,一口一口将盏内不只是气味熏鼻,味道也苦涩至极的药汁咽了下去。
药汁见了底。
元岐捧着空了的汤盏送到李窈跟前。
胸中憋着一口的少女,看也不看他一眼,一手就要来夺汤盏。她来得急,手上力道却小。
元岐双手虽还在颤抖,却刻意下了死力,捏住盏壁,令她一下夺不走,还要再来一下。
盛药的汤盏本来就只有巴掌大小,青年两只手贴在上头,就占去了大半的位置。
李窈的手就是再小,凑上去的时候也是避无可避,轻轻在青年手背上掠了一下。
温软的肌肤轻轻贴过来,又像是被火星燎到一般,转瞬远去。
本是件不值一提的小事,元岐却错愕地啊了一声。
他松开汤盏,两只手缩回身前。一副窘迫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模样,耳垂红得能滴出血来,侧对着李窈的半张脸上,除了隐忍,还是隐忍,
“姑娘,在下已经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