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范围内,一旦超过那个界限,或者事关阿莱克西自己的利益……这次是把她年幼的孩子送走,下次又会是什么?
她需要一点时间,或许还要一点助力。
窗外晚霞逐渐沉寂下去,庄园里的火光亮起,驱散了夜色。
另一位侍女轻轻敲了敲门,“夫人,老爷叫您下去。”
“告诉他我马上就好了。”尼基塔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裙摆。
时下逐渐开始推崇金黄色的头发,被认为是圣光的颜色,佛罗伦萨的女士们之间开始流行将自己的头发染得更加贴近金色。
但尼基塔从小到大一直执着地认为,自己灿烂的金红发色才是最好看的,连带着也经常穿着各种能衬得头发更加红亮的衣着。
今天织锦缎外裙是红赤主色,搭配着掺杂黄金坠边的蕾丝。远观时,尼基塔雪花石膏一样苍白的肌肤如火焰中的大理石雕塑。
尼基塔站在丈夫身边,礼数周到地迎接客人们。
照例是那几位熟悉的面庞,是阿克莱西运作他的商队的同盟们和他们的妻子,他们或多或少都投资了同一家染织坊或者玻璃坊,金灿灿如山的佛罗林将这些人纠缠到一起,晚宴上推杯换盏,预谋着如何赚取更多。
最后一位到达是那位肥头大肚的银行家,下马车后他黏糊糊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尼基塔。阿莱克西看在眼里,笑容都没有变动一点弧度,热情的和他寒暄。
这么多年下来,尼基塔已经清楚了丈夫对这种事的态度,显然对阿莱克西来说,用年轻妻子的魅力小小地为他讨好一下宾客并不是亏本的买卖。
尼基塔打心底叹了口气,略深地低首半蹲行礼,呼吸间雪色的丰盈胸口在赤红的紧身胸衣上起伏。
行礼时间较正常的礼节略长了几瞬,她站起身,看了眼来宾满面红光的面庞,显然这项工作完成的很好。
晚宴举行在庄园的中庭,夜色被石柱上的火把驱散在宴会之外,桌子围绕着庭院中央的喷水泉摆放,华丽的刺绣桌布上整齐地列着银制餐具和东方的瓷器,来自波尔多地区的葡萄酒摆放在一旁,侍酒的仆人列在一旁只为让客人的杯中永远不空。
庄园的厨师专门从佛罗伦萨聘请过来,擅长烹饪禽类和鱼类。
开胃菜过后,十二道菜肴依次送上:各种方式烹饪的牛肉和鹿肉、雉鸡和阄鸭也堆了满盘,还有厨师秘制的由奶油、腰果和蜂蜜调配成的鱼肉。
作为商人,佩鲁齐庄园最不缺的就是亚平宁半岛上各地的美食,博洛尼亚的香肠、莫德纳的夹心肘子、佛罗伦萨的三月奶酪应有尽有。
十二道正餐过后,是九道甜食,包含了蛋糕、杏仁泥糖果、饼干以及其他的点心。
尼基塔坐在阿莱克西身边,留了一点注意力听着他举着酒杯和宾客们吹嘘这段旅途的见闻,慢条斯理品尝松子仁制成的甜点,灵魂的另一半则在脑海中描绘甜点的味道肖像。
这是她与生俱来的小小天赋。
尼基塔从很小时候就发现自己或许和其他人很不一样,照顾她的嬷嬷听不懂尼基塔口中‘柑橘尝起来像星期二’,小妹妹米娅尖叫着指责她骗她‘红宝石闻起来带着莓果味’。在教堂学到了什么是异端时,尼基塔就意识到这是一份需要藏起来自己品尝的礼物。
应该庆幸那时候她年纪过小,所有人都以为她之前只是在童言童语,没把她当真。
在其他人眼中这似乎是魔鬼的馈赠,但尼基塔实际上很享受这种才能,她在画布上绘出夏风的颜色,在琉特琴上演奏出糖果在舌尖化开的声音,她喜欢隐秘地将世界的另一面将这些分享给其他人。
可能唯一的遗憾就是安吉洛并没有遗传她的天赋,握着这份礼物,尼基塔偶尔还是感觉孤独。
阿莱克西忽然清了清嗓子,他身后一直捧着一个彩绘红木匣的仆人走近,阿莱克西满面红光地带上手套打开匣子。
尼基塔知道今晚的重头戏来了,她用餐巾擦了擦嘴角,换上敬佩仰慕的目光看向阿莱克西。
他从木盒中取出一本装帧精美绝伦的日课经手抄本。
封皮用了红色的摩洛哥小羊皮,烫了层叠的金箔玫瑰和橄榄枝,簇围着最上方的荆棘王冠;书脊上用极薄的金片镶嵌了血玉髓,象征了殉教者的奉献;打开金钩银扣的书封,内页由红色和黑色两种墨水抄写,还有十二月份各自不同的插画绘制。
阿莱克西小心翼翼地为宾客们翻阅这本已经不能用昂贵来形容的日课经,在众人的赞叹声中表示要将此经书献给热那亚的大主教。
“真是奢侈的享受。”一道不属于在座任何人的声音响起。尼基塔从未听过任何人的嗓音像这道声音一样,低沉柔和。
阿莱克西惊愕地望向庭院中央的喷水泉,最上方造价昂贵的捧着喷水鱼的安琪儿雕像头上站着一个人。
但没人能够凭空出现,也没人能够站在那样高且狭小的地方依旧如站在平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