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巷实在太破旧了,就像一块不堪入目的补丁,贴在繁华都市的背光面,一切的霓虹灯火和先进科技都跟这里格格不入。
王珏踩着三公分高的鞋跟,跟在后头不算太吃力,但也绝不轻松:“我其实不太明白,蓄意撞人也好,栽赃嫁祸也罢,为什么偏偏选在这里?连车都开不进来,凶手不嫌麻烦吗?”
“有两个理由,”薛兰泽从衣兜里掏出口香糖,分了王珏一片,“首先,这地方没有监控,方便下手。”
王珏接过口香糖,一边细细簌簌地剥糖纸,一边回味薛兰泽的话:“还有呢?”
“还有就是……你难道没发现,这地方离李长庆开的酒馆很近吗?”薛兰泽将口香糖塞进嘴里,鼓起半边腮帮,“还记得陆临渊的口供是怎么说的?”
王珏不明所以,老老实实地重复道:“陆警官说,他在赴约路上被人劫持,应该就在长庆酒馆附近……”
她话音猝然顿住,心头浮起一个隐晦的猜测,冷汗瞬间下来了。
“陆临渊毕竟是刑侦口正处级支队长,不管什么理由,只要对他动手,事情就不能善了,所以绑匪必须格外小心,绝不能有任何差错,”薛兰泽轻言细语,“临江市虽然很大,可是要挪动一个大活人,风险绝不会小,因此最好的选择是找一个就近的地点,把人藏起来……”
王珏倒抽一口冷气:“你、你是说……陆警官被劫持后,很可能就藏在东川巷的某处空置民居里?”
她环顾四遭,试图循着这条线索追踪下去,却被薛兰泽毫不留情地打碎希望。
“没用的,”薛兰泽冷静地说,“就算缩小了范围,东川巷少说也有百十来套空置房屋,一个一个查要查到什么时候?再说,咱们能想到的,绑匪肯定也能想到,他们不会留下任何可供追踪的线索。”
薛兰泽下午时喝了不少酒,虽然不影响神智,但也不好冒着“危险驾驶”的风险开车。她带着王珏,沿着淮海路自东向西摸排过一遍。不知不觉间,最后一抹余晖沉入夜幕深处,远方亮起霓虹华彩,仿佛另一个国度,闪烁在城中村够不到的天尽头。
此时是三月底,临江市的气候已经转暖,晚上却依然有些凉意。不知从哪刮来一阵阴森森的小凉风,擦着后脖颈过去,激起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王珏打了个寒噤,猛地顿住脚。
“怎么越走越荒凉了?”她颤巍巍地开口,“薛、薛律,这边路灯坏了,要不咱还是回去吧?”
薛兰泽一只手漫不经心地插在衣兜里,闻言回过头:“怎么,害怕了?”
王珏很想硬着头皮说“不怕”,但她知道自家薛律的尿性,自己要是打肿脸充胖子,薛兰泽就敢顺水推舟地留下来,再由西向东溜达一圈。
“有、有点,”她拢了拢衣领,不知是怕冷还是纯粹胆小,“刚才一路走来都没看到监控,这么没头苍蝇地找下去也不是办法……还是抽个白天过来,问问附近居民谁家安装了民用摄像头比较靠谱。”
薛兰泽琢磨了下,觉得是这么个理,于是大发慈悲地点了头:“行,那就先回吧。”
王珏长出一口气,小碎步挪到薛兰泽身后,用薛大律师不算高大的背影挡住自己柔弱的小身板。
薛兰泽哭笑不得:“你可真是……”
话音未落,她耳根灵敏地动了下,一声“是谁”堪堪脱口,人已离弦之箭似的窜了出去,顶着王珏茫然的目光,闪身进了黑黢黢的胡同小巷。
那一瞬快如电光火石,小巷中的跟踪者完全没想到自己会被发现,愣了下才拔腿狂奔。即便以薛兰泽的视力,夜色中也看不清长相,只依稀分辨出是个成年男子,动作快得惊人,对路况也很熟悉,四通八达的岔道就像长在他手心里的纹路,不需要刻意分辨就能摸清方向。
然而他快,薛兰泽比他还快,托平底旅游鞋的福,薛律的速度简直如疾风闪电一般,眨眼追到了近前。
来人见势不妙,索性站住脚,随手抄起路边报废的铁管,双手抡圆高高砸下——这一下没用全力,但也带起尖锐的风声,倘若砸实了,薛律师少说得在医院躺上十天半个月。
薛兰泽却连眼皮也不眨一下,不管不顾地加快速度,她在铁管劈落的瞬间侧过脸,狂烈的风声当即擦肩而过。黑暗中,袭击者甚至没看清她做了什么,只听尖细的破空声突如其来,还没回过神,手腕麻筋陡然一酸。
偷袭者猝不及防,铁棒“呛啷”落地,定睛一看,发现手腕上黏着一块豌豆大小的口香糖,登时惊了。
薛兰泽却不管他在想什么,借着冲力几步踏上矮墙,紧接着凌空回身,一条长腿当当正正踹出,直接将偷袭者推了出去!
这一踹的力道何止数百斤,偷袭者连个磕绊都不打,被薛兰泽当成印度飞饼“拍”在了矮墙上。“砰”一声尘灰四起,堆在墙角的杂物禁不住这般惊天动地的阵仗,推金山倒玉柱似的散落满地。
偷袭者本以为接了个轻巧任务,没想到看似弱不禁风的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