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后,薛兰泽也曾向风篁打听陆临渊的行踪,可惜陆支队就算引咎辞职,终究是刑侦口前支队长,反应敏锐业务过硬,不是什么人都能轻易打探到他的下落。
就算走了杨副支队的后门,风篁也只隐约听说,陆临渊拒绝了警院递来的橄榄枝,似乎打算下海闯一闯。
“就他那张阎王脸和宁折不弯的臭脾气,能干什么?”薛兰泽靠在真皮转椅里,一边随手点开人事转来的应聘简历,一边漫无目的地想,“还不如来给我当律师助理,薪资从优,福利丰厚,最重要的是……这世上还有比我更心疼下属的上司吗?”
仿佛为了印证她所言非虚,下一秒,办公室的门被人敲响。来人压根不在乎薛兰泽是什么反应,走完流程,径直拧开门把:“薛律,咖啡泡好了。”
薛兰泽一挑眉梢:“我让你进来了吗?”
王珏跟她大眼瞪小眼片刻:“你不让我进来啊?那行,我出去了。”
小王助理作势要走,走也不是空着手,连带那杯刚刚泡好、还冒着热气,醇厚馥郁、奶香诱人的拿铁一起。
薛兰泽慌忙叫住她:“你把咖啡放下!”
王珏晃了晃香气四溢的咖啡杯,挑起半边眉梢,那意思大约是“到底让不让进赶紧给个准消息”。
俗话说上梁不正下梁歪,小王助理跟了薛大律师将近一年,铁齿铜牙的能耐学没学去姑且不论,这副三不着两的狗怂脾气倒是学了个八九不离十。
薛兰泽在“上司威严”和“口腹之欲”间踌躇须臾,终于认怂了:“……进来吧。”
大获全胜的小王助理心满意足地走到近前,借着放咖啡杯的机会探头一瞅,恰好和PDF文档里单调乏味的一寸免冠照看了个对眼。
王珏:“……”
她跟简历中眼神呆板、面色青黄的男生对视片刻,嫌弃地别开头,然后在两秒钟后意识到什么,又猛地扭回来——只听“嘎嘣”一声,她因为常年对着电脑而不堪重负的颈椎被主人的反复无常气得撂了挑子,直接扭了筋。
小王助理捂着脖颈龇牙咧嘴,哪怕半身不遂也不忘找薛律算账:“你看简历干什么?你又要招新人?你不要我了吗?你这个始乱终弃的负心人……海女!”
薛兰泽:“……”
她还一句话没说,这一堆黑锅究竟是从哪冒出来的?
王珏可能是网剧刷多了,苦情戏演得声情并茂,换个专业妥妥能拿奥斯卡小金人奖。薛兰泽隐晦地翻了个白眼,将这位被律师行业耽误了前途的戏精助理拨拉到一边,然后将一张A4纸推到王珏面前。
王珏瞥了眼,只见A4纸抬头赫然是一行黑体加粗的:办理律师执业证所需资料。
她收敛了嬉色,猛地抬起头:“薛律!”
“你别告诉我,连自己加入君伦的日子都忘了,”薛兰泽捧着咖啡杯,懒洋洋地靠在皮转椅中,“你大四那年就通过了司法考试,眼看在君伦实习快满一年,也是时侯申请律师执业资格——材料都列在上面,自己照单准备好,不用我教你吧?”
王珏在薛大律师手下当了一年碎催助理,什么苦活累活都干过,起五更爬半夜,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鸡早,换个身体素质差些的早就神经衰弱了,难为小王助理能勤勤恳恳地忍到现在。
眼看多年的媳妇熬成婆,她非但没有“苦尽甘来”的欣慰感,反而有点难以割舍的心酸。
“那我以后还能跟着你吗?”王珏半真半假地抽抽噎噎,“你会不会不要我了?”
薛兰泽心说“这丫头平时都刷些什么毒害心灵的狗血电视剧”,嘴上还得耐着性子哄道:“怎么会?我好歹是个高级合伙人,也该建立自己的团队,等你转了正直接进我的组,除了独当一面,其他都跟以往一样。”
王珏这才眉开眼笑,想了想,又不放心道:“等我转正了,你是不是要招新助理了?我听人事说,投简历的人挺多的,你会不会招个帅哥过来,然后就不搭理我了?”
薛兰泽:“……”
薛律既不明白这姑娘的小脑袋瓜里哪来这么多稀奇古怪的念头,也不知道正经严肃的律政剧是怎么一路走偏,朝着宫斗方向一去不复返。
不过王珏有句话说得没错,“招聘助理”的消息刚一放出去,发来的简历差点挤爆邮箱。毕竟“薛兰泽”三个字就是无可替代的金字招牌,只要往网上一挂,甚至不需要任何营销和附带福利,自然有无数的竞争者哭着喊着抢破头。
薛兰泽被王珏异乎寻常的醋劲弄得哭笑不得,在她脑袋上呼哧一把:“放心,不管帅哥还是美女,都只是磨人的小妖精,你才是我的正宫娘娘,行了吧?”
王娘娘这才满意,一步三踮地溜达出去。
堪堪走到门口,就听身后鼠标“咔哒”一下,紧接着传来惊天动地的咳嗽声。王珏回过头,只见薛大律师一口咖啡呛在喉咙里,咳得死去活来。
“——怎么了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