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情感上而言,薛兰泽十分想把作死的陆支队摁在地上暴揍一顿,或是捡起那把瑞士军刀,将行凶者的皮肉一块块剜下来。但陆临渊手臂上的血道钉子一样扎入眼中,将所有狂躁暴戾的冲动钉在原地。
“……我没事,”薛兰泽深吸一口气,虽然声音有点哑,总算没露出破绽,“你胳膊上的伤不轻,先去医院看看吧。”
陆临渊似乎想解释什么,薛兰泽却已转过身,从衣兜里掏出手机,自顾自地报警和叫急救车。
陆临渊嘴唇动了动,到了嘴边的话只得仓促咽下,片刻后无声叹了口气。
肇事现场就在明华医院附近,救护车来得很及时,将伤员……或者说,重伤昏迷的行凶者抬回医院。陆临渊本想留在现场等警方赶到,但是薛兰泽没给他这个机会,几乎是将人硬生生提溜上救护车。
“你自己看看你的胳膊,出了多少血?”可能是陆临渊的错觉,他总觉得薛兰泽说话有点咬牙切齿的意味,恨不能将他连皮带肉一口口撕碎似的,“给我老实去医院,再作死,信不信我一巴掌拍晕你?”
陆临渊:“……”
他突然见识到薛大律师不为人知的另一面:或许是被鲜血刺激到,她将那身“文静娴雅”的画皮撕得粉碎,纤细的手指一屈一伸,手背上的青筋格外狰狞,大有陆临渊不照办,她就亲自动手的意思。
这一刻,陆支队忽然理解了律所那几个实习生一看到薛兰泽就跟耗子见了猫似的恐惧从何而来,他甚至开始认真思考,现在装晕扮可怜……还来得及吗?
值得庆幸的是,虽然薛大律师动了真火,到底理智未失,还不至于在外人面前家暴“前刑侦支队长”。最终,救护车“呜啦呜啦”地载着一个重伤员和两个受惊不小的潜在伤患回了明华医院,经过一系列复杂缜密的检查,得出一个显而易见的结论——
“……还好,除了胳膊上的划伤,其他都是简单擦伤,没伤到筋骨和内脏,”刘院长翻阅着陆临渊的CT片,审视了足有二十分钟,才微微松了口气,“不过临渊身体底子不好,之前一直有低血糖和营养不良的症状,为防万一,最好能住院观察一晚。”
陆临渊想说“没必要”,却被薛兰泽不容置疑地打断了:“好,就这么办。”
陆临渊:“……”
他瞧着薛大律师铁青的脸色,到底没敢将“我没事”三个字宣之于口。
薛兰泽办事效率极高,一阵风似的卷过,已经办完了住院手续。彼时,陆临渊胳膊上的伤口刚缝合完毕,正靠着床头输液。
薛兰泽脸色很难看,动作却很轻柔——调慢点滴流速、给陆临渊掖好被角,然后打开塑料袋,将买来的午餐一样一样摆上床头柜。
陆临渊闻到了热粥的香气,不用看都知道是那家“静婉粥铺”出品的,米粒软糯微化,放了新鲜的扇贝和大虾,再撒上一把翠绿的葱花,香得丧心病狂。旁边还配了个半透明的一次性小碟,里头是陆支队魂牵梦萦、垂涎三尺的……秘制小酱瓜。
有那么一瞬间,以陆支队的自制力都不由滑动了下咽喉,但当他看清薛大律师如罩严霜的脸色时,又将这点心痒难耐强行按捺回去。
“你……”陆临渊张口才发现嗓子哑得厉害,抬头就见薛兰泽倒了杯水,看也不看地递过杯子。他伸手想接,薛兰泽却把手一缩,没让他碰到,两人一言不发地僵持片刻,终究是自知理亏的陆支队先行服软——就着她的手低头喝了两口水。
有了温水润泽,陆临渊总算能把话说完:“……你怎么来了?”
薛兰泽多看他一眼,心里的邪火就窜高一寸,实在气不过,只能眼不见为净地别开头:“我是来找钱思颖的,到了病房没见着人,有点不放心,就开车出来找,没想到……”
方才那惊险至极的一幕飞快闪过眼前,薛兰泽猛地一咬舌尖,将后半截话强咽回去,侧脸绷出极为凌厉的弧度。
陆临渊心知肚明,薛兰泽是开车出来找人时,无意中撞见轿车司机行凶,情急之下无暇细想,直接开车撞了上去。这么做倒不至于触犯刑法,却对司机自身的安危造成极大威胁,更别提那辆价值七位数的Taycan 4S几乎当场报废,送进4S店都未必救得回来。
而她冒着这么大的风险、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只是为了将陆临渊从生死一线的边缘拖回来。
“这是第二次了,”陆临渊心说,“这是她第二次……不顾一切地救我。”
这个念头像一颗细微的种子,刚一落地就破土而出、生出密密麻麻的根系,叫陆支队那副铁石铸造的心肠都微微颤动了下。
然后他垂下眼帘,冷静淡漠的声线不着痕迹地“软”下去:“……是我疏忽了,我没想到幕后黑手会明目张胆到大白天对钱思颖下手,否则我无论如何也不会孤身犯险。”
一般人听不出这句话的微妙之处,因为陆临渊的语气太平淡,和平时压根没区别,但是薛兰泽听出来了——以“前刑侦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