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音缩在石块后的阴影里,双手扒着粗砺的石壁悄悄探出一点脑袋,暗自观察沈佑那厢的情况。
侍卫手中摇曳的火把发出让人安心的暖光,照亮了整个山洞。
而云音废了好一阵功夫才燃起的篝火似乎已经要熄灭了。
离得实在是太远,洞外又风声大作,云音什么都听不真切。但是看为首那人对沈佑毕恭毕敬、唯唯诺诺的态度,这个沈佑的身份果然是不简单。
云音藏身的角落太过阴冷,她不禁觉得自己就像一只躲在暗处的老鼠,所有光亮都照不到她身上。
她缩回脑袋,不再看外面的情况,只是懒懒地靠着石壁,安静地等待着沈佑一行人的离开。
终于,外面暗了下来,一切都恢复宁静,只剩下诡异的风声。
云音站起身,慢慢走回即将燃尽的篝火旁。
刚才两人刻下的名字已经不知被谁蹭没了。沈佑就这样离开了,就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云音摸出怀里的玉佩,就着暗淡的火光瞧了一阵,叹气。
沈佑真是个狡猾的汉人,给个只能看不能用的破玩意,还不如给她张能填饱肚子的糖饼。
“咕噜!”
云音的五脏庙适时发出了可怜兮兮的抗议声,她已经四个多时辰滴水未进、粒米未沾了,现在饿得都想胡乱抓把土塞进嘴里了。
夜里冷得厉害,不断有阴冷的山风灌进洞口,云音不得不又拾了些枝叶丢进火堆里。
看着不停跳跃的火焰,饥寒交加的云音蜷缩在坚硬的石壁旁,和衣而眠。
奢华的马车内,袅袅燃烧的安神香散发出昂贵的香气。
沈佑身披纯白狐裘,手拿鎏金捧炉,靠着柔软的隐囊闭目养神。
他对面端坐着一位束发簪花,神采奕奕的紫衣少年郎。两人一个气若游丝,一个生龙活虎,状态可谓是大相径庭。
“我说,荫泽。”
一刻也静不下来的景暄颇没眼力见地扰醒了假寐的沈佑。
“你坠马的地方离那山洞少说有五六里。你这浑身是伤的,究竟是怎么过去的?”
沈佑撩起眼皮,虚虚看了景暄一眼。
“你不是知道吗?”
景暄开朗地笑了笑。
“地上刻的那两名字是我偷偷蹭掉的,竟然被你看见了?”
“嗯,那东西本就不该留在那,蹭掉更好。”
“所以,是苏云音救了你?看字迹,大抵是个小女娘呢!快同我说说,她长得漂不漂亮?”
沈佑阖上眼,沉默了好一阵。就在景暄以为他睡着了的时候,沈佑突然低低地开口,发出呓语般的声音。
“漂亮又如何?以后也不会再见了。”
“所以说,人家好歹救了你一命,刚才为何不把她一起带回去?”
“麻烦。”
沈佑惜字如金地吐出两个字,就这样颇为冷淡地对苏云音下了定义,就仿佛她是个什么随处可见的便宜物件。
“不过,我把沈家的玉牌给她了,已经算仁至义尽了。”
“什么!”
景暄拔高声音,噌地一下站了起来,猛然间整个马车都跟着打了个晃。
“你把什么给她了?玉牌?你疯了啊!”
沈佑不耐烦地瞪了景暄一眼。
“激动什么,我自然是把假的那块给她了。”
“哦,假的啊……”
景暄闻言点点头,这才在沈佑边上坐了下来。
“就是,这样是不是有些不地道?”
“外人又看不出真假。那东西既能唬人,又不能真正号令沈家,哪里不地道?”
景暄撇嘴,偏头看向沈佑的侧脸。
唉,沈二娘说得没错,沈佑这家伙真不愧是只黑心狐狸。
“不过荫泽,”景暄往沈佑的方向凑了凑,“刚才没发现,你脸色怎么这么不好?”
沈佑睁开眼,一脸无语。
“你说呢?”
景暄伸手搭在沈佑的额头上探了探温度,顿时沉下脸来。
“你发烧了。”
他撩起车帘,朝外大声呵到:“直接回沈府!要快!岚笙,你先回去让他们准备好!”
“驾!”
“是!”
车夫和护卫的声音同时响起,一道黑色的身影如鬼魅般窜了出去,马车也紧随其后,疾驰着隐入了夜色中。
翌日一早,天刚蒙蒙亮,四周还静悄悄的。围场的树林里像是蒙了一层墨色的细纱,什么都看不真切。
云音发着抖,紧贴着石壁缓缓睁开了眼睛。山洞里的火堆早已熄灭了,只留下一堆散落的灰烬。
云音撑着地,迟缓地坐起身来。她抬头看着天色算了算时辰,现在往外走应该能刚好赶上开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