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闹,不眠不休,闹得乌烟瘴气。
一般赌坊以宵禁擂鼓声为号,由迎客小子开门迎客。
敲门声,不!与其说敲门,不如“拍门”更恰当,还在继续,声响急促剧烈,大有不开门便不停歇的架势。
阿肆轻轻问了句鸢亭。
距宵禁更近了,只余一炷香,鸢亭微微颔首,阿肆立马扬起客气完美的笑脸,同另一个迎客童女去开门。
循惯例,开门见客,迎客童子童女齐道:
“开门大吉!”
“开门大吉!”
这时只需客人回一句“财源滚滚!”,便可正式开门。
谁知门口来客一声不吭,抬脚便往里闯。
阿肆定然是不肯让进,拦在高出他半头的彪莽大汉身前,收敛了笑意:“客人,不能直接进!”呦,这是哪里来的新客?来砸鸢亭姐姐的场子?阿肆心中不屑,挡在一行人身前,如何都不肯让开。
“赌坊规矩,您需回小人一句‘财源滚滚’。”阿肆扯了扯嘴角:“四个字而已,你好我好大家好,客人不说,可是要来砸场子?”
正僵持住,大汉身后忽然传来一阵狂放畅快的大笑。
“哈哈哈!”锦衣华服,阿肆眼尖,瞧见来人身上穿的正是上好的南陵绸缎,律法规定商人所用的最好衣料。
阿肆二张摸不着头脑,面前这锦鸡孔雀样儿的是谁?
来人开怀大笑,挤开彪莽大汉,贱兮兮凑到阿肆面前,上下一打量。顿时高高仰着下颌,语带轻蔑道:“几日不见,鸢亭的眼光怎得下降至此?选了个豆芽菜,可真是矬子里拔矮子。”
得了个白眼的阿肆:?后知后觉龇牙,他要在鸢亭姐姐面前告状!
正要招呼伙计给人轰出去,鸢亭到了。
她一见到双方对峙的局面,一瞧来人洋洋得意的开屏孔雀模样,心里明白了大半。
“齐公子。”鸢亭动了动唇,沉眸看向见了鸢亭立马眉开眼笑的某人。齐文书,名副其实的草包一个,肚子里没一点墨水,整日里吃喝闲逛,半点正事不干。可奈何齐文书有个好爹,京都最大的钱庄是他父亲产业。
京都多少大小官员,也赶不上齐父的手腕和人脉。
鸢亭一声“公子”叫到了齐文书心坎,齐文书登时乐开了花,乐陶陶挥挥手,门外走进了四个魁梧汉子。
双双提着半丈长的红漆木箱,箱笼上一个大大的囍,鸢亭笑容渐渐消失。
齐文书兴冲冲扎到鸢亭面前,献宝似的,指着箱笼,黏黏糊糊道:“亭亭,里面放的都是宝贝,我专门去库房里挑的。”他骄傲道:“老头子最喜欢的我都拿来了,你看看喜不喜欢?”
鸢亭眼神复杂。
缘由还得追溯到七天前,齐文书虽是个纨绔子弟,不事生产,但品行倒是无可挑剔,向来不沾风月。可怎得一见鸢亭,魂都丢了。叫嚷着非要娶鸢亭不可。
也不用他核桃大的脑仁想想,谁家好人平白无故娶个贱籍女子?
鸢亭头疼极了,被缠的烦了,胡乱找个养病的理由把人打发走了。
谁知道今日就给她捅出个篓子?
……造孽!
她心累地叹口气,散漫问道:“齐文书,你做什么?”齐文书的父兄也瞎了眼了?
齐文书眼睛亮晶晶,一脸雀跃:“娶你!你收下了聘礼,我明天!不,回去就下定,三天后是个良辰,到时候我们就成婚!”
“亭亭!”
看鸢亭不答,齐文书皱起眉,高兴劲儿下去了点。
眼巴巴盯着鸢亭,磕磕巴巴道:“亭亭,我是真喜欢你。我爹都同意了,只要你点头。”
只要她点头,不管是贱籍还是良籍,他齐文书都娶得,三媒六聘一样不少。他喜欢鸢亭,一眼就相中她!那么多女子,只有她是特殊的。
鸢亭被齐文书直白赤诚的态度弄得一愣,她如一桶冷水兜头浇下,冷彻骨髓后又拥热碳入怀。
一个激灵!
如此炽烈坦诚的爱意。
鸢亭眼眶一热,眼前渐渐蒙上一层细纱。
她隔着朦胧水色,深深看了一眼恍然间,踏月而来的故人。
故人言笑晏晏,一如往昔。
“亭亭?”齐文书轻声道,鸢亭似哭非哭,悲怆的模样让他有些慌乱。
鸢亭狠狠闭了眼。
再睁眼,眼底一片冷清,清凌凌的目光镀上一层霜,看人时漂亮又疏离。齐文书一撇嘴,嘟囔一句又变回去了。
是那个游刃有余,长袖善舞的女搏头了。
鸢亭轻声道:“齐文书,我不喜欢你,你回去吧!”她深陷泥潭,心尖那点血已经熬干了,配不上齐文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