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福凶祸吉,她不信,非要让他帮他瞧瞧。结果,阿绪断出了她的余生,多年之后,她嫁给裴缙,还曾笑话他。
岂料一夕之间,她真如他所言,成了裴缙的妾室,裴家祠堂,牌位之上,任她如何威风,也只得三字:「叶姨娘」。
“无端说这些做什么!”定远侯打断她的回忆,说话太急,一口气未缓过来,忙让叶姨娘递水给他。
“多年未见阿绪,触景生情...”叶姨娘自嘲一句,端来茶水服侍他喝下。
想来是大病初愈,定远侯吃了几口便觉没胃口,踱步回房,叶姨娘温顺地跟在他的身后。
李吟娥看着这二人,不免有诸多感慨。
半生青梅竹马,多年相伴之情,竟敌不过她的一次算计,定远侯说着爱叶姨娘,却连她的一句解释之言都不愿相信。
终究,他爱的只他自己,没有旁人。
因着瑞王几番孝感动天的催促,两人的婚事从开始的大办到一切从简。裴似宽慰她,说等抓到瑞王,扶福王继位,他们俩便是大功臣,到时再大办。
“福王...他是个什么人?”她前世被关在节妇堂,对福王的印象只有大老爷无意提及的一句:“怎么是他做了皇帝?”
今世,她来了海陵府去了宫宴,也未见过福王。
“好人,还是一个烂好人,”他与福王相处甚久,平日里最烦这位卫朝未来的天子出宫行善,救一个两个没用的人回府:“但他很适合当皇帝。”
先帝尚武,在位四十年间,连年征战不休致民不聊生,当今的天子以仁义治国,百姓休养生息二十余年,日子稍有好转之象。
两位皇储,一个残暴,一个仁慈。
宁做太平犬,莫当乱世人,若世间的百姓有得选,何人会愿意天下大乱?
“那我帮了他,他可以答应我一件事吗?”她说。
“会,他这人,最爱报恩~”裴似眉毛上挑,语气上扬,与她说起福王多年来的几件报恩事,恐她是有急事找福王,赶忙说道:“你的事很急吗?我明日便要去见他...”
“是一件,我求了很久很久的事...”她莞尔一笑,回身抱住他:“无定,这事我想自己说。”
看她满含期待的灼灼神情,他大抵猜到了是何事。
“他会帮你的。”
“嗯。”
大婚前三日,她爹娘登门,一是与裴夫人商议大婚当日的细节,二是她爹还需要挽金的“解药”。
定远侯一改当日在席间的傲慢姿态,嘘寒问暖,与她爹称兄道弟,非拉着他去后院饮茶。
不过,这好却是有缘故的。
“李贤弟,为兄上次失言,贤弟莫放在心上。”定远侯以茶代酒相敬,以表歉意。
李远志为了女儿,加之见定远侯也的确真心实意,一口饮尽杯中茶,笑着说儿女之事,只要他们日子过好便好。
两人相谈甚欢,裴彧从院中经过,定远侯话锋一转,说起子嗣一事:“李贤弟,并非为兄不喜吟娥这个媳妇,只是裴家人丁单薄,吟娥怕是不能生养,这偌大的侯府,我恐无人承继啊...”
“裴兄,我...唉...”李远志面带歉意,喏喏说道。
“贤弟,你明白我的苦心便好!我准备给无定纳一个良妾,你觉得如何?”定远侯挨近他说:“贤弟,你放心,不管吟娥能否生养,她永远都会是裴家的少夫人!”
苦口婆心几句劝,李远志坐立难安,正欲点头同意时,身后传来气吞山河的男子声。
“无人承继?裴缙,我倒不知,太祖皇帝亲赐的定国将军府,什么时候成裴家的传家宅子了?”霍将军入府后,听说定远侯带着李远志去了后院,就知没好事。
他在此耐着性子听了几句,果然句句不入耳,句句惹人厌。这个小人,毁了他阿姐的一生还不够,还想拆他外甥的姻缘。
“滚!再让我发现你没安好心,霍家祠堂那块免死金牌看来得用在你身上!”霍将军一掌拍在石桌上,怒视着定远侯说道。
“我随口一说...”定远侯捂住胸口,说完后便虚弱地离开。
苏合香得知此事后,一声叹气,只让李远志日后离定远侯远点。
“可是吟娥若是没孩子傍身,如何在夫家立足...”
“远志,他们的事,我们不该管。”
...
大婚前一日早间,西风乱云,淅沥萧萧。
菘蓝端着热水入房,李吟娥坐在床前,正在看一封书信,她瞧她看得极为开心,也笑着凑近去看,原是一封红绿描金书帖。
“素仰壶范,久钦四德,千金一诺,光生蓬壁。喜明日红绳系定,永结鸾俦;卜他年白头永偕,共盟鸳蝶。”
书帖中的最后十一字,行云流水,字字清晰,字字遒劲,写的是:
“须臾百年,与吟娥白头有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