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榆树积了不少雪,裴夫人久久失神地望着:“小春说,我对无定不好...不是的,我其实很爱他。”
她的手抓着窗棂,被冻得通红仍未觉,自顾自说着裴似儿时的种种。
“他六岁时,使计抓到了叶缃的错处,可是我太过懦弱,放过了她。自那时起,我便知他若是长久地留在我身边,终有一日会变得与我一样...”
一样的心善、一样的无用、一样的害己伤至亲之人。
“所以,我送他去霍家,阿衍和琦玉皆是明事理,辨是非的人,他们教他,胜过留在我这个无用之人身边百倍千倍...”语气不复初始的平静,她的声音已是哽咽不止。
七岁的孩子被她决绝地送走,往后十余年,不曾看过他一眼,问过他一句,她是一个多么不称职的娘。
小春说的对,她此生所有的心狠都用在他身上了。
“娘,他从未怨恨过你,”李吟娥伸手握住她的手:“他曾对我说,他娘虽闭门不出,但秋姑每月总偷偷来瞧他。”
霍秋身份特殊,府中无人敢命令她,除了他娘。
后来,他的舅妈告诉他,他舅舅因为定远侯最宠他,拒绝接他来霍家,直到他娘下跪哀求,他舅舅才勉强同意。
原来啊,他不是被丢下的孩子。
临别之际,裴夫人让李吟娥转告裴似:“阿绪为了他,也做了很多很多。”
她回房时,他正拿着热鸡蛋滚脸,甚为哀怨地与她抱怨,说自己今日连房门都不敢出,生怕有人问起他脸上的巴掌印。
“你小时候,挨过打吗?”她顺手接过他手上的鸡蛋,来回在红印上滚动。
“挨过,有一次因我想赶叶姨娘出府,便假装被她推到水里,娘知道后,也打了我一巴掌。”说话间,扯到胸口的疼,他见她的一只手空着,起了坏心,拉着她的手在他胸口被砸的地方,来回轻揉。
“你才六岁,就能想出这般好法子吗?”她惊讶于裴似六岁已深谙苦肉计。
“你怎么知道是六岁的事?”他觉出不对劲,抬头看她。
“娘说的,她还说,她和爹从未抛下你,他们爱你甚于爱自己。”
“我知道...只是,她下次能别打我的脸吗?吟娥,真的太丢人了...”
上次被打,刑部的人笑了他一整天,说他娘不愧是将门贵女,就连打儿子的巴掌都要红上几分。
“好郎君,我下次跟娘说说。”她捂嘴偷笑,又怕他瞧见,赶忙收敛笑容。
侯府的事毕,眼下的大难题只剩如何“偷”到另一块霍家玉佩,若得之轻而易举,瑞王定会生疑。
“后日宫宴,我有一个一箭双雕的好法子~”他说。
既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让她拿到玉佩,又能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寻一个由头送霍子愈去霍家军营。
宫宴那日,高楼四望万重云,满梢琼枝,不见来时径。
她方入宫,便知他那日所说的好法子是何意。
因那块玉佩此时正挂在霍子愈腰间,环佩叮当,衣诀飞扬,她看着笑着朝她走来的霍子愈与祝鸢,嘴角微抽。
“表嫂,你怎一个人来了,表哥呢?”霍子愈看向她空无一人的身后,疑惑地问道。
“刑部有差事,他稍等便来。”她边回他,边看他腰间的玉佩。
霍子愈顺着她的眼神也看向玉佩,贴近她悄悄地说:“表嫂,这是我家的传家宝,我爹昨夜才传给我的。”
“今日人多眼杂,如此贵重之物,你得收好了...”
“我明白!”
其间丝竹声声,琴弦阵阵。
酒过三巡,她上前邀约祝鸢与霍子慧去园中赏花,临走时,假意走去告知霍子愈,她们准备去赏花,让他莫担心。
再趁他醉意上头,与裴夫人一唱一和,顺利偷到玉佩。
霍子慧心中奇怪,等她回来,纳闷地说:“区区小事,何须告诉他。”
“子慧,表嫂许是怕子愈一会儿找不到我们,心中担心。”祝鸢从旁解释。
“是这个理。”她吓出一身冷汗,回头让她们快些走:“我听娘说,御花园的梅花每年这时节,开得极好,有万花羞落之美。”
行至园中,一路暗送疏香。
天寒日暮,薄雪初积,一枝斜梅倚东风,霍子慧稍稍看了一会便觉无趣,催她们回去,她假装没听见又多拖了一会。
玉佩还在她手中,得找个地方藏起来,可园中有霍子慧时刻盯着,她想藏也藏不了。
“我喊你半天了,快走吧,我好冷。”霍子慧几步上前拉着她就要走。
“子慧,我肚子疼...”她捂着肚子,冷汗连连,祝鸢看她脸色极差,找来宫婢带她去方便。
宫婢带着她左拐右拐,路过一处拐角时,有一素净打扮的夫人好意提醒她:“姑娘,莫乱跑,亭中